季廷川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姜阮的手心里都是汗。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她赢了就天高任鸟飞，不再受束缚，输了继续受季廷川摆布，像只金丝雀。
　　周边窃窃私语，“这姜阮实在是被季老太太给宠坏了，仗着老人家不喜欢季廷川的新女友，就欺负人家。”
　　“你们以为季家的门好进？何况是季廷川，他是季家家主，握有实权的人，自然是要找一个家世匹配的。”
　　“再怎么着也不能欺负长辈的女朋友，今天这事若是不能好好平了，季家这颜面也就丢了。”
　　季家长辈观念重，打了季廷川女友的脸，就如同打了他这个小叔的脸。
　　道歉是必然。
　　她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偏偏就想在这个时候，拉着一众人给她作证。
　　季廷川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收紧。
　　“让你道歉就道歉，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姜阮，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
　　姜阮心尖一颤，都感受不到手腕处的疼痛，眼眶涌起一股酸涩。
　　想起这几年他和她极尽缠绵做过最亲密的事，到头来还不如认识几个月的人。
　　有多可悲。
　　一群人从外面进来，以季老爷子为首，后面跟着大儿子季廷权、二儿子季廷礼还有姜阮的妈妈单语晴。
　　单语晴老远就给姜阮使眼色，让她认清现实，赶紧给季廷川的女友道歉。
　　这么重要的场合，打小叔叔女朋友的脸，还威胁小叔叔，不成体统。
　　外人看来，姜阮一个拖油瓶，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眼见季老爷子越走越近，季老太太也闻声进来。
　　长辈们都来了，季家的颜面，她一个外人不能破坏。
　　姜阮眼前发黑，一阵眩晕耳鸣，轻轻一眨眼泪水就掉了下来。
　　季廷川心下一沉，手劲松了松。
　　姜阮带着哭腔，“小叔，我错了，刚刚是和你开玩笑呢，我这就和小婶道歉。”
　　这声“小婶”叫得季廷川心里不适，眉心皱得更紧。
　　姜阮擦了擦泪水，脸转向楚梦瑶，弯腰道歉。
　　“小婶，我和你道歉。刚才你忽然冲上来要打我，我本能地先打了回去。我知道错了，这个时候应该挺着挨打，而不是打回去。”
　　厅里看热闹的人呼吸一凝，表情各异，明显都有点想吃这个瓜的意思。
　　姜阮这番操作让楚梦瑶有些慌，“廷川，她撒谎！我没有理由打她的。”
　　楚梦瑶笃定季廷川为了面子都会站在他这边，摸着红肿的脸，博取同情。
　　季老太太的声音在大厅响起：“阮阮有没有撒谎，家里有摄像头，一查便知道结果。”
　　议论声一直没断，季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可不想在寿宴上让别人看自家的笑话。
　　季廷川也想这件事情赶紧过去，来宾都是名流。他凌厉地看了一眼姜阮，暗示她闭紧嘴巴。
　　姜阮垂下眸子，心早就凉透了。
　　“妈，姜阮已经道歉了，这事到此为止吧，寿宴马上就开始了，白泽你安排宾客去酒楼。”
　　季廷川笑着，实则不容置喙。
　　季老太太没有说话，走到姜阮的身旁，轻抚着她的后背。
　　单语晴跟在婆婆身边，看着女儿，左右为难。
　　白泽带人招呼宾客去酒楼，季老爷子跟着第一波人先离开。
　　季老太太要带着姜阮跟着第二波人走，单语晴和婆婆表示要和姜阮聊几句，季老太太觉得亲妈是治愈女儿的良药，便嘱咐她们快点跟上来，跟着牌友们走了。
　　厅内渐渐安静下来，姜阮垂着眼，完全不想和单语晴交流，气得单语晴想扇她嘴巴，临了改了方向，杵在她胸口。
　　“姜阮，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在你爷爷寿宴上得罪你小叔的女朋友，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姜阮捂着胸口，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内心的疼痛，她冷漠地看着和她仅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这个时候，身为妈妈不是该问问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受委屈么？”
　　单语晴气急败坏，“你打了别人，能受什么委屈？我告诉你，一会到了酒楼，你给消停待着，怎么越大越让人不省心。季家人对你不好么？你到季家第一天，知道你喜欢画画，就把三楼那个最大带画室的房间给你。季奶奶把你当做亲孙女一样疼，你小叔从小就为你操心学习上的事。你倒好，在寿宴上打人家女朋友……”
　　姜阮心烦，打断她的话，“妈，除了这些话，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么？”
　　单语晴不知道姜阮和楚梦瑶曾是好朋友，一门心思只想讨好季廷川的女朋友。这个家里，她老公也是要仰仗着季廷川吃分红。
　　“我最后和你说一遍，别去招惹你小叔的女朋友！我觉得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搬出老宅了，这几天我就帮你安排相亲，你嫁出去，我就省心了。”
　　这话姜阮不是第一次听，以前她可以当做耳旁风，以后相亲的确是个走出老宅的办法。
　　“大嫂，还说阮阮呢。”
　　突兀的声音插进来，吓得单语晴一哆嗦，转过头，季廷川已经站在她们身后不足五米处。
　　想到姜阮得罪了季廷川的女朋友，单语晴的语气带着歉意和讨好，
　　“阮阮这孩子不懂事，廷川你别和她计较……”
　　季廷川无所谓地笑，视线从单语晴身上掠过，定在姜阮身上。
　　“事情都过去了，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感受到季廷川的眼神，姜阮别了别脸，外人以为是小孩子在闹情绪，其实她实在是不想面对季廷川，承诺护着她的男人，关键时刻护的是别人。
　　她只想和他划清距离。
　　季廷川扑哧地笑了，哄小孩子似的，“怎么，你还生气了？”
　　难道她不该生气么？
　　姜阮一脸怨气地看着季廷川，他如此风淡云轻将刚才的事情揭过去，也只有无心的人能做到吧！
　　单语晴气顶心头，话不过大脑就说出来，“阮阮越大越不听话了，这性子，就得找个厉害点的人管管她。”
　　季廷川嗤地笑了，“大嫂，这是要给阮阮安排相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