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今日的皇帝难得的精神了些,他神色凝重的坐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都等着皇帝下最后的决断,就连养病的王丞相,也都拖着病体上了朝堂。
昨日,北关守将送来八百里加急奏折。北狄十万骑兵集结到了申国北关。也不直接攻入,只派人送来信件,讨要北关附近千亩的草场!
往年,北狄都是趁秋收之际,肆意破关扰民抢粮食,今年却在盛夏便集结骑兵,威胁申国,只为讨要那几百亩草场。也许草场不是目的,北狄只是在试探申国底线!
申国朝堂分成了两派,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还有另一部分提议应允北狄要求,而暂得安宁议和派。皇帝并不想起战事,所以内心也是想求和的,他觉得几百亩的草场,对申国来说不算什么,赠给北狄,北狄别没有开战的借口了。
“我大申疆土广袤,朕觉得……!”皇帝缓缓开口。
太子姬瑾极力阻止道:“父皇,一再忍让只会令北狄得寸进尺!”
太子乃皇后周氏所出,被立为储君也算是名正言顺。儒雅的外貌下,行事却很刚毅。十五岁被立为太子,至今已经十四载。将近而立之年的太子,比当今多了果敢。却不受皇帝喜欢。
皇帝怒道:“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事?”
太子躬身说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想我堂堂大申国被北狄牵着鼻子走。”
皇帝拍了龙椅,骂道:“混账!你还没坐上这把椅子,便敢这样忤逆朕!”
太子连忙跪地,道:“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百官也跟着跪地,连呼圣上息怒!跪在地上的太子,紧咬牙关,眼睛泛红!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忍多久,自己得忍,他大申国同样也要忍!
皇帝缓了口气,看着跪地的百官问道:“你们也觉得朕的想法错了吗?”
百官无人再敢出声。
三皇子道:“儿臣觉得,太过容易让北狄如愿,会对我大申不利!”
看到说话的是自己最疼爱的皇子,皇帝语气缓了许多,问道:“皇儿觉得如何做好?”
三皇子缓缓道:“以兵求和!”
皇帝坐直身子饶有兴味的道:“我儿仔细讲来。”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令百官心心中唏嘘不已,圣上对太子殿下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太子低着头,扶着地面的双手,青筋凸起!
三皇子话中的意思,也是主战的,只不过是委婉的劝解皇帝,议和的前提是要在战场上先胜过北狄。
同样是主战,皇帝居然赞同了三皇子的进言。他下旨令北关守将做好迎战准备。并决定再加派兵士前往北关支援。
大将军欧阳临自荐道:“微臣愿意率军前往北关。”
皇帝思索片刻,说道:“形势还未严重到需要朕的大将军亲自出马的地步。”言外之意便是不同意欧阳临前往北关。
大将军:“……”,他就知道会这样!不让去便不去吧,正好在府中陪着妻女!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大将军内心还是很失望!
以至于回到府里,面上还是毫无笑意。
秦氏关心道:“发生了何事?”夫妻二十多载,她对自家夫君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很轻易的便能感觉到他心情不佳。
大将军叹道:“北狄又生了事端。”
秦氏白了大将军一眼,说道:“你这是又自请出征,被圣上拒绝了吧。”
大将军脸一红,笑道:“欣娘聪慧!”
秦氏不再言语,只帮着夫君换下官服。心里确实心疼的厉害。她几次看到自家夫君在擦他的那把大刀。那细致温柔的样子,与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不同。
大将军换了常服后,又到了卧房,抱着自己的刀自言自语。
“老伙计,边疆百姓屡屡受扰,我却不能给那北狄狼崽子些颜色瞧瞧!”
他将刀从刀鞘中取出,轻轻的擦拭着。
“老伙计跟着我,都要生锈喽~!”
后宫。
周皇后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后,眼眶湿润,她低声呢喃道:
“我的瑾儿,定要再忍忍!”
……。
太子府。
太子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入书房,直到天黑都不曾出来。太子妃心中焦急,端了些吃食敲了书房的门。
听到太子的声音,太子妃松了口气,缓步进了书房,轻轻关了房门。
将食盒放到了桌案上,温柔道:
“殿下,您一整日不曾用膳,妾身做了您爱吃……。”话音未落,便对上太子发红的双眼。
“殿下,您……?”她想问太子怎么了,可是又觉得太子遇到的都是朝堂上的事情,自己一个后宅妇人,是不能过问的。
太子将人揽入怀中,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太子妃的发间。
“嫣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太子呢喃道,连自称也换成了‘我’!
太子妃郑如嫣是当初皇后力排众议,为儿子选的,二人婚后却慢慢感情深厚了起来。太子妃已为太子生下了两个儿子,太子后院虽还有侧妃,妾室。可多数时候是歇在太子妃的院子!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郑如嫣伸手回抱着太子,说道:“在妾身心里,殿下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儿!”
太子道:“嫣儿跟着我这样的太子……。”
郑如嫣急道:“殿下,臣妾不允许您这样说自己。”
郑如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太子,平日里的他不苟言笑。似乎什么事情都能轻易做好。做什么事情都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可今日的太子,脆弱而不自信!
郑如嫣轻轻拍着太子的后背,温柔劝道:“臣妾知道您心里苦,大道理的臣妾不想说。只求您能偶尔允许自己松懈些。”不要将自己逼的太紧了。
太子起身,盯着郑如嫣道:“好,听嫣儿的!”既然做什么都是错,那他就少做一些!
郑如嫣温柔一笑,意味深长道:“无论殿下要做什么,妾身与爹爹都会站在殿下这边的。”
太子好笑,他家太子妃想多了。他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可是心中却是有了暖意,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全心为自己考虑的母后,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妻子,还有依赖自己的孩子们!还有兄弟……。
那些朝堂上产生的寒意,在这刻被慢慢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