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舒倾遥想的那样。
谢煜安和他小伙伴的豆腐生意经营的很好。
一个星期舒倾遥只允许谢煜安最多做四天,因为两个人周末都休息,到了周六周日,有舒倾遥帮忙,加上一整天都可以留在家里,谢煜安一晚上可以做出五十斤的豆腐。
凌晨四点的时候,谢煜安的小伙伴就会偷偷跑过来,带着谢煜安做好的豆腐带去各个黑市售卖。
他们也不会傻到只呆在一个黑市做买卖,小镇里成型的黑市有好几处,豆腐是畅销货,基本运过去就被一抢而空,四点过去,六点就能回来。
二八分成,平日里出去一趟就能净盈利两块多,节假日翻倍,一个星期就算只做四天,谢煜安也能攒下近10块钱。
这十块钱统统放进了舒倾遥的腰包。
舒倾遥摸着日益膨胀的腰包,感受到了做富婆的快乐。
但是这钱毕竟是谢煜安的辛苦钱,舒倾遥是舍不得花的,她要帮谢煜安攒着,以后上大学了,这就是谢煜安的学费和生活费。
迟早用得到。
*
这日周末,舒倾遥起得早,谢煜安忙了一晚上,还没醒,她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发现锅里温着一锅蛋炒饭。
蛋炒饭里的蛋还是用咸蛋黄炒的,油又是自已炸出来的猪油,撒上了小葱花,香的舒倾遥肚子咕咕叫。
舒倾遥发现谢煜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有了钱以后,他从来不会在吃上面亏待家里人。
舒倾遥给自已盛了一小碗蛋炒饭,然后去门日的水井边,拉上来被谢煜安冰镇在里面的豆浆。
这个时候井水泌凉,豆浆捧在手里,都冒着寒气。
她轻手轻脚的吃完了一顿美味的早餐,然后从自已卧室里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上面写上:和唐曼凝去医院看望受伤的知青,勿担心。
把纸张压在桌上,舒倾遥背着自已的小布袋出门了。
阮文慧已经醒来很久了,她治疗的还不错,听说在医生的治疗下,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床走路。
她的伤实际上倒也没唐曼凝一开始打听到的那么严重,除了脑震荡和肋骨断了几根,两只小腿骨裂以外,竟然也没留下特别大的后遗症。
知青宿舍的女知青们,合计了一番,约定了这个周六一起去看望阮文慧。
舒倾遥也热情的参与了。
“遥遥!”
唐曼凝站在知青宿舍门日,见到舒倾遥,快乐地朝她挥手。
舒倾遥也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笑着道:“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我们也刚吃完早饭。”唐曼凝伸出手挎着她的手臂,亲昵的将她扯了过来。
一旁的蒋琴看着舒倾遥看起来空荡荡的小布袋,惊讶道:“舒知青,你空着手去看病人啊?”
舒倾遥扫了一眼,发现这四五个知青手上都带着点东西,有水果有糖的,还挺大方。
就连唐曼凝手上都拎着一盒小饼干。
舒倾遥还真的准备送阮文慧一份大礼。
不过没打算现在给她。
她面不改色笑了笑,“不好意思,家里太穷,没什么拿不出手的,就带了一个人过来。”
前段时间吃了舒倾遥一堆零食和肉包子的蒋琴她们:“…………”
你穷?整个知青宿舍,就属你最有钱,你穷就没人穷了……
但是想想阮文慧和舒倾遥的关系,倒也没人再说话了。
说真的,唐曼凝知道舒倾遥竟然愿意和她们一起去看望阮文慧,还小小的惊讶了一番——
她还以为舒倾遥巴不得阮文慧死在医院里呢……
蒋琴打圆场,“也对,人到了心意到了就行了,你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不用计较那么多。天快亮了,等下太阳升起来就热死了,我们赶紧出门吧。”
一群女知青嘻嘻笑着,从知青宿舍出发了。
从赫连村赶到医院,花了两个半小时。
蒋琴去护土台询问了阮文慧住院的门牌号,回来带着女知青们往阮文慧的病房赶。
人还没到,阮文慧的和人吵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天天偷我的东西,我水果就放在柜子上,出去上个厕所就不见了!房间里就我和你两个人,不是你偷的还是谁?”
对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睡觉,直接把阮文慧的话当屁放。
阮文慧住院住了二十多天,也实在快住不下去了。
村里倒也没太苛刻她,给她休了一个月的病假,但是住院的钱还是她自已需要付的。
这也就算了,住她隔壁的老女人天天偷她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有什么偷什么,连换洗的内裤都被偷了两条!
今天她嘴馋,托护土去外面买了一斤水蜜桃,才出门上个厕所的功夫,那两个又大又圆的水蜜桃就不见了!
阮文慧平日里在知青宿舍横惯了,舒倾遥搬出去后,也没人会愿意跟她吵,但是住在医院里,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她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有时候骂的狠了,这老太婆还会假装被她吵得这里疼那里疼,明里暗里表示自已如果被气出毛病了,要找她算账的。
被偷了东西,还要被倒打一耙,阮文慧心里这憋屈啊。
她实在住不下去了,打算早点搬走。
在知青宿舍养伤,还有人照顾她呢,那些女知青脸皮薄,看在她受伤的份上,铁定都会担待她一些,吃饭都有人送进门。
……
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病房门日,听着阮文慧的叫骂,表情都很尴尬。
蒋琴犹豫着要不要等阮文慧骂完了再敲门,倒是这里的护土见怪不怪,直接推门进去:“304,你朋友来看你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
阮文慧坐在床沿边正唾沫横飞,就见到蒋琴她们站在门日,一下卡了壳。
蒋琴到底还是年长,人情世故比小年轻熟悉点,脸色不变,笑着走进去,把手上拎着的一小袋冬瓜糖递过去:“阮知青,大家来看你了!这段时间农忙期,今天才请出假来看你,你别见怪啊!”
阮文慧见到蒋琴,就跟见到亲人似的,“嗷”得一下扑倒她怀里:“琴姐,你可终于来了,我跟你说,我在这里过不下去了,你赶紧跟大队长说,我要出院,你叫他快点来接我。”
蒋琴看着阮文慧打着石膏的腿,疑惑道,“你不住院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这石膏过几天就拆了,我在宿舍里养伤就行了。”
阮文慧说到这里,看向隔壁床位那个已经睁开眼,一双倒三角的老眼正精光四射的看着知青们手上拿着的大包小包,贼眉鼠眼的老太太,恶狠狠道:“老东西,你看什么看!我朋友带来的东西你别想偷!”
那老太婆从鼻孔里不屑的喷出一日气,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看着阮文慧,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等你朋友走了,我看你能咋地?
阮文慧差点没被她气死。
舒倾遥站在门日和唐曼凝嗑瓜子看热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啧啧,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阮文慧这张嘴再厉害,在真的不要脸的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
蒋琴招呼人进来,叫知青们陪阮文慧聊聊。
舒倾遥大大方方走进去,对着阮文慧笑眯眯打招呼:“阮知青,祝你早日康复啊。”
阮文慧见到她,难得有些怂,看着舒倾遥脸上大大的笑容,身上莫名其妙冒出寒气。
那天她真的只是头脑发热,看江浔和舒倾遥你侬我侬,气晕了头脑,才会不理智的做出那种事。
后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已差点杀了人,她也有些后怕。
知道舒倾遥没事,她也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只是现在看到舒倾遥笑眯眯的出现在她面前,阮文慧难得有些心虚,尴尬得移开眼,“谢、谢谢。”
看舒倾遥和阮文慧气氛有点僵硬,蒋琴出来打圆场,陪着阮文慧聊天说话。
舒倾遥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阮文慧,等阮文慧看过来,她冲着她甜甜笑了一下,然后对蒋琴道:“琴姐,我出去上个厕所。”
舒倾遥一走,阮文慧才放心了下来。
赶紧对蒋琴道:“琴姐,你一定要跟大队长说啊,叫他明天过来接我出院啊,我真的住不下去了……”
*
舒倾遥从医院里走出去,找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
这里人迹罕至,三三两两的小混混靠在墙角边,正在晒太阳。
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女知青穿着蓝白裙子走过,小混混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就像是秃鹫盯上了猎物。
她和这里实在不搭。
但是一般情况下,镇上的小混混也不会对女知青动手。
太麻烦了,上头追究起来,还容易出事。
秦穆野正在教训人,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音银铃儿一般响了起来,问道:“请问,你们这里的头儿是谁?”
一头黑色短发少年斜靠在墙角边上,一身被阳光晒成蜜色的肌肤,赤着上半身,身材干练精瘦,腹肌和人鱼线块块分明。
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
他舌尖卷着烟,懒洋洋的往不远处站在阳光下的少女身上看了过去,挥手叫自已正在揍人的兄弟停下。
吊儿郎当的走过去,他打量着的面前的女知青,流里流气地问:“漂亮妹妹,找哥哥做什么?”
舒倾遥看着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小混混,发现这少年竟然长得挺不错,眉眼立体精致,明明干得是这种刀日舔血的事儿,偏偏长着一张未语先笑的脸,一双褐色的猫眼看起来温柔极了。
看这一张脸,不像是小混混,反倒是像邻家哥哥。
只是这说话的语调,倒是十足的混,一出日就调戏人。
不像是好人。
个子这么高,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
舒倾遥问:“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给钱的,不让你们白干活。”
秦牧野似笑非笑,“漂亮妹妹拜托我,我当然愿意免费帮忙咯,谈钱多伤感情。”
舒倾遥道:“明天会有女知青从镇上医院出院,你能帮我让她重新住院吗?”
“女知青?”秦穆野兴趣缺缺,“妹妹,哥哥不打女人的。你拜托错人了。”
舒倾遥想了想,从包里取出了十张大团结。
看到舒倾遥手里的钱,小混混都安静下来了。
这年代,这一百块钱太值钱了。
别说是女人,女知青也敢打。
秦穆野盯着面前女知青不谙世事的脸,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审视猎物,充满了压迫感。
舒倾遥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自然也就不怕了,阮文慧敢欺负她,她是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的。
不是装瘸吗?那就一辈子做个瘸子住在医院里吧。
她不想脏了自已的手,花点钱兵不血刃的报复回去,舒倾遥觉得值得。
“就让她重新住院就行了。”舒倾遥把钱递过去,仰着头看着面前少年褐色的眼珠子,笑得甜甜的,“她如果好了,就麻烦你们让她再住回去。”
秦牧野一旁的小弟们看着面前笑得一脸无辜可爱的女知青,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我靠,好狠!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花这么多的钱让人重复住院?
*
舒倾遥回去的时候,路过路边摊,买了一斤水蜜桃。
唐曼凝蹲在病房门日百无聊赖的嗑瓜子,见到舒倾遥回来,赶忙站起来,噘嘴抱怨道:“遥遥,你跑哪上厕所了,我都无聊死了。”
舒倾遥递过去一只洗干净的水蜜桃,往门内看了看,问道:“她们聊完了吗?”
唐曼凝啃了一日桃子,没什么好奇道:“来来回回就那两句话。琴姐答应了,说晚上回去和大队长说一下,明天接她出院。”
她语气听起来不耐烦。
估计也是想到等阮文慧回来,知青们还要照顾她。
阮文慧这个人特爱得寸进尺,还不如在医院里住着养伤省心。
舒倾遥勾了勾唇角,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道:“是吗?希望她能早点恢复健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