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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的这几天,秦韵来过一趟陆府,送了好些礼物给许祎澜,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犹豫着,许祎澜还是把那白发少年的事告诉了她。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他才会......”
秦韵骤闻噩耗,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滚落,她克制了一会儿,扑在许祎澜怀里哭了起来。
直到声嘶力竭,她才浑浑噩噩抬起头。
“不关你的事,若不是你,他只怕是会受更多折磨。是我......是我和柳江害了他。他那个样子,五感全失神志不清,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正常,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许祎澜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愧疚地握着她的手。
她走时,深深看了许祎澜一眼。
“我这一生,已经没法再爱谁了。但愿你,不要步我的后程。”
许祎澜目送她远去,天下着蒙蒙细雨,秦韵没有坐马车,单薄的身影撑着伞,独自去了阿九的埋骨之处。
许祎澜之前便托了薄祁然,好生安葬,坟茔立在一处桃花树下,愿来世,再也不要受苦。
皇帝寿辰这日,连下五天的雨,终于停了,礼部的官员们松了一口气。
许祎澜和陆铭远分别坐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行进在宫道上。
陆铭远的父亲陆绍霖,在他们大婚后就外放历练,去沿海任两州总督。陆家二爷是墨州刺史,但据说也快升迁回京了,所以由陆铭远代表陆家进宫贺寿。
那天争吵之后,两人形同陌路,不过今日恐怕需要装装样子。
路上遇到了瑜阳公主萧清妍,她巧笑着和陆铭远打招呼。
“铭远哥哥!诶?怎么没看见汐柔?”
为贺皇帝寿诞,弘文书院放假三日,萧清妍和陆铭远的妹妹陆汐柔是同窗挚友,陆汐柔恋慕晋王,也吵着要跟来,被陆铭远勒令待在家。
“她在府中温习功课,便没有来。”
“哦。”也没见她多失落,反而走过来挨着陆铭远,言笑晏晏。
“之前夫子讲的有几处我不太明白,哥哥教教我呗,你可是探花郎,学富五车,比夫子厉害多了。”
许祎澜仿佛一团空气一样被挤到一边,她一脸愤慨地看着前面两人,萧清妍孔雀开屏到处撒网,觉得是个男人都该为她倾倒,就算现在网的是陆铭远,也让她格外不爽。
许祎澜向前行了几步,从二人中间挤过去,回头冷冷看了一眼萧清妍。
“不知道妹妹的规矩是在哪里学的,怎么连称呼都搞不清楚,你好歹喊一声姐夫,免得旁的人听了,还以为他这个有妇之夫和妹妹有什么牵扯。”
有妇之夫几个字被她着重强调,萧清妍被戳了脊梁骨似的,气急败坏。
“许祎澜!你......你!”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陆铭远这时趁机朝萧清妍一拱手,笑着和许祎澜并排站在一起。
“改日再讨教吧,失陪了。”
说罢牵着许祎澜的手往席案间行去,萧清妍在背后,露出阴鸷怨毒的眼神。
“放开。”
“不放。方才你出言训她,醋了?”
许祎澜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浆糊,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真觉得自己魅力四射吗。
“你少给自己贴金,我向来看不惯她而已。”
陆铭远了然地点头,“嗯,我知道。”
许祎澜斜睨他一眼,知道个头啊你!
她想甩开他,男人丝毫不让,“今天这么多人,装装样子。”
“有什么好装的,全京城都知道我们不和。”
她脚下猛踩,陆铭远吃痛,放开了她,许祎澜独自往前行,陆铭远气闷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晾了五天了,这五天他的心情就如同绵绵阴雨,记挂着她的伤,又不想低头认输。明明他已经如此放低姿态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消气,苏婉颜从来没像她这么难哄过。
坐在案席间,许祎澜面无表情,同他隔了一米远,陆铭远看着这点距离,却觉得隔着万丈深渊。今日过后,恐怕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快要和离了。
薄祁然坐在斜对面和宁王萧玄琮低声交谈,见她来了,浅笑着朝她点头示意,目光却炽烈又灼热。
许祎澜垂眸饮茶,她旁边正好是裴如萱的席位,两人凑在一起埋着头,悄悄话说个不停。
直到皇帝驾临,众人跪伏,山呼万岁。
礼部官员按照宴会流程,祝寿词,献寿礼,宴群臣。
许祎澜百无聊赖地坐着,听着众人相继为父皇献上绞尽脑汁的贺寿吉祥话。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场合,冗杂又繁琐,还得端坐着不能动,简直像是受刑。
母后在的时候,她坐不住可以放肆地溜出去撒欢。现在,物是人非了,父皇御座旁的人换成了柳贵妃,她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被肆意娇宠的公主了。
薄祁然看着她快耷拉上的眼皮,朝她眨眨眼。双手放到案上,借着广袖的遮掩,手指交叉变动,那是曾在宫里小皇子公主们流行过一阵的暗语。
许祎澜虚着眼努力地辨认着,他在说:无聊了?
她也学着他,回了一个“是”的手势。
薄祁然又回:休息时等我。
天色渐晚,两人你来我往的细微动作没有任何人发觉,许祎澜和他用手势随意地聊着,在这笙歌鼎沸的喧闹场合,仿佛只剩下他们,可以越过千山万水的阻隔,在心海中遥遥相汇。
许祎澜渐渐恢复了开心的神情,之前的颓丧一扫而光。终于到了中场休憩时分,她活动了下快麻木的关节,借口出恭起身离席。
陆铭远和裴行宴以及其他同僚把酒对饮,因着和许祎澜闹别扭,又多喝了几杯,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今夜人员众多,整个皇宫的守卫森严异常,但大殿内外却是刻意松懈的,为了营造百官同乐、歌舞升平的气氛。
她知道父皇身边有一批暗影卫,个个身手不凡,尤其是暗卫统领,据说曾是千阙山凤祈阁的顶尖高手,所以根本不怕有什么刺客宵小。
许祎澜倚在阴影处一截不起眼的栏杆边上,俯瞰整座皇宫的夜景,薄祁然悄无声息地行至她背后,克制着同她隔了一臂的距离。
“伤好些了吗?”
她没有回头,虽然四处都是三三两两各自出来醒酒透风的人影,但她还是不敢太出格,怕引起注意。
“躺了五天,都结痂了,已经不疼了。”
“别大意了,继续养养,这么瘦,陆府的厨子做得太难吃了?”
正要反驳他,许祎澜眼尖地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朝存放贺寿礼的宫殿溜了进去,她仔细想了想,觉得那人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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