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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媚儿依偎在萧烨怀中,像是找到依靠一般,控制不住的低声哀泣。
  “陛下,谯太医说,是个两个月的男胎……”
  谯明全:……
  他没这么说。
  “陛下已成婚多年,膝下无一子一女,若妾身这一胎能保住,您在前朝也不会再受那些大臣的非议了。”
  “是妾身无用,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
  玉媚儿泪水似崩溃的堤坝,汹涌不止。
  转眼间,已将萧烨的胸口晕湿成片。
  萧烨见她如此,心痛如刀割。
  为了蒙蔽世人,为了获取兰衡那老匹夫的信任,他假装深爱兰溪,假装对兰溪用情至深,甚至在人前发誓,一生绝不娶侧妃妾室。
  可无人知道,他爱的只有媚儿啊。
  媚儿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和兰溪大婚时,他本想将媚儿送出府,养在府外。
  毕竟,媚儿只是他的宫女,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性格又过于柔软善良,他怎舍得她被人欺负?
  兰溪身为兰家女,家世背景霸道,嫁进皇子府之后,绝不会放过媚儿的。
  可惜,他晚了一步。
  兰溪知道媚儿的存在后,根本没同他商议,直接将媚儿提为侍妾,安插在眼皮子底下,日日请安问责。
  这些年,媚儿忍辱负重地迎合兰溪,在皇子府受尽委屈。
  为了弥补媚儿,登基之后,他不顾朝臣反对,给了心爱之人一个贵妃的位置。
  但他万万没想到,兰溪竟狠毒至此!
  明知媚儿身怀皇嗣,仍逼她在冷风中久跪,自己倒好,跑去御花园吃茶赏菊。
  如此恶毒下作,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当他还是从前那个无权无势的三皇子吗?
  “来人!”
  萧烨抱紧怀中心爱之人,一句话夺了兰溪的宫权。
  “将凤印送到贵妃的启祥宫!从今往后,宫中事物皆交由贵妃打理。”
  趴伏在萧烨身上的玉媚儿,眼底陡然闪过得意之色。
  掌握宫权的贵妃,位同副后,往后兰溪还能在她面前嚣张起来吗?
  可惜。
  他们的对话,被兰溪当成了空气。
  兰溪的关注点在谯太医身上,吩咐他:“本宫的婢女凝霜受了些皮外伤,谯太医去看看吧。”
  谯明全也不想参合这后宫纷争,闻言,急忙道:“冬日将至,皮外伤得尽早处理,否则不容易痊愈,微臣这就去为凝霜姑娘诊断。”
  接着,提着药箱,匆匆去了偏殿。
  兰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命宫人关上漏风的殿门,拉来一张椅子,缓缓坐在贵妃榻对面。
  手中捧着宫女递来的姜茶,慢悠悠喝了一口,在萧烨铁青的脸色中,看向玉媚儿。
  “本宫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玉氏,你可知罪?”
  玉媚儿看着兰溪高傲的模样,心中的嫉恨狂涨。
  “陛下……”
  她拉了拉萧烨的袖子,眼泪一言不合又涌上来,“姐姐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媚儿。”
  “够了!”
  萧烨猛地上前,一把打飞兰溪手中的姜茶。
  他也最恨兰溪这副悠然自得的姿态。
  他出生卑贱,是宫女之子,所爱之人也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而兰溪……兰氏……甚至于那个被他废掉的前太子萧长卿……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凭什么在他面前处处拿捏装蒜,摆出一副淡定清傲的模样?
  如今,他萧烨才是赢家。
  是天下之主。
  “欺压嫔妃在先,谋害皇嗣在后,如今更是傲慢嚣张不知悔改,朕看你这皇后不必做了!绞了头发送重阳寺做姑子去吧!”
  萧烨咬牙切齿,对兰溪恨到极致。
  “陛下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兰溪盯着衣襟上的姜茶水渍,眼底的冷色一闪而过。
  “欺压妃嫔?从昨儿到今天,回回都是玉媚儿强闯芝兰殿,本宫连个屁都还没放呢,你哪只眼看到本宫欺压她了?”
  “谋害皇嗣?这罪名就更冤枉了。她怀孕了出来乱跑连跪,扯什么负荆请罪那一出,把孩子给作没了,跟本宫有何干系?”
  “至于嚣张傲慢不知悔改……陛下,你眼睛是瞎了吗?本宫何错之有?凭什么悔改?向谁悔改?她玉媚儿配吗?区区一贱婢……”
  啪——
  萧烨扬袖,甩了兰溪一耳光,看她的眼神,厌恶至极。
  “你还敢狡辩?”
  兰溪笑了。
  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缓缓抬头,直视暴怒的萧烨。
  火辣又刺疼的触觉,瞬间从左颊,蔓延到整张脸。
  这种巴掌,前世,在冷宫,不知挨了多少个。
  甚至连羞辱都算不上。
  于她来讲,一个耳光,比蚊子叮了一口,还微不足道。
  但萧烨,似乎很在意他和玉媚儿的孩子呢。
  上一世那个……也没保住吧?
  兰溪笑着,温声道:“陛下呀,你就算打死本宫,玉媚儿肚子里这孩子也回不来了呀……”
  “啧啧,是个男孩呢。”
  “真是可惜啊,本宫生来就恶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偏偏主动来我芝兰殿找死,拿孩子当筹码,怪的了谁?”
  “有这么蠢的母亲,这孩子也是倒霉……”
  萧烨空着巴掌,恨怒难耐。
  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隐隐,有些后悔。
  就算再惩治兰溪这个毒妇,他们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媚儿糊涂啊!明知兰溪自私狠毒,怎么怀孕了不先告诉他,反而来招惹兰溪?
  玉媚儿看见萧烨变换的表情,心里一突,顿觉不妙。
  不顾身上的血渍,从贵妃塌上蹒跚着爬下来,抓着萧烨的裤脚,泪流满面。
  “陛下,您千万别动怒,千错万错都是媚儿的错啊。”
  “姐姐递给媚儿那把剪刀时,媚儿就该自残而亡,而不是苟活着跪在殿中,恳求姐姐原谅……”
  “若因为媚儿害得帝后不和,媚儿万死难辞其咎啊。”
  “什么剪刀?”
  萧烨回了神。
  玉媚儿瑟缩着,往角落看了一眼。
  一把剪花枝用的长剪,安静地躺在玉石地面上,剪刀的尾部,还浸着兰草的浅色汁液。
  玉媚儿埋着头,声音越来越低,“媚儿昨日惹了姐姐,回去后彻夜难眠,今日过来,本想求姐姐消气宽恕,可姐姐却扔了一把剪刀,逼媚儿自裁……”
  “若能让姐姐消气,媚儿死不足惜……”
  “只是媚儿肚子里的孩子无错啊。”
  “姐姐让媚儿跪着等她气消,媚儿只好跪等姐姐游玩回来,没想到……”
  “都是媚儿身子不争气啊!只跪了三个时辰,就……就流产了……”
  玉媚儿说到痛处,如西子捧心般,痛苦地抱着胸口,浑身都在发抖。
  “千错万错,都是媚儿一人知错,让媚儿给这个孩子陪葬吧——”
  语罢,伸手去拿那把剪刀,想一死了之。
  “胡闹。”
  萧烨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卑微至此,心痛难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将她从地上揽起,横抱在怀中。
  “皇后恶毒与你何关?!”
  三个时辰,就是正常男子都熬不住,何况一个孕妇?
  再看兰溪时,怒意更盛,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给打烂。
  “来人!褫夺皇后封号,剥去她的凤冠,将她——”
  “等等。”
  兰溪眸色幽幽地转过来。
  看着萧烨和玉媚儿宛若亡命鸳鸯一般的姿势,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嘲讽。
  “若你能回答本宫一个问题,不用你说,本宫自请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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