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不轻不重,“大祭司家财万贯,耕牛就按年数换钱,双倍赔给阿莲家,至于沈敏……”
沈崇闻言,接过她的欲言又止:“既是疯言乱语,罚过关在家中不让出门就是,族老若是明辨是非,父亲母亲自会感念你的照拂,礼数就是再单独添上一倍也无不可。”
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族老一听见沈崇说的谢礼,顿时心痒难耐,忍不住转头骂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还不快滚!”
“从今以后,沈敏不许踏出屋内半步。”
沈敏瞪大了眼睛,恶言恶语都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却被眼尖的仆从一把捂住了嘴,目眦欲裂的从屋里拖了出去。
沈崇这才收回目光,“妹妹若是不满意,直接发落就是。”
沈钰有几分惊诧。
本来想着反正要离开,事不好做绝,给沈敏留点不痛快就够了,免得她成天到处欺负人。
沈崇却默契地读懂她话外之音,借势给自己。
原来有哥哥是这种感觉。
“谢谢哥哥,妹妹无意无理取闹,既然沈敏得了教训,相信她以后也不会随便作乱。”
小姑娘那声脆生生的哥哥,叫的沈崇心底愈发柔软。
她的妹妹果然遗传了将门虎女的气概,心地仁善,爱打抱不平。
回到和爷爷住的小木屋中,他千叮咛万嘱咐,“回到京都,要听父亲母亲的话,早日寻得一门好亲事。”
沈钰淡冷的眼底露出些许暖意,“知道了爷爷,您照顾好自己,等我安定好了就接您过去。”
老爷子欣慰一笑:“爷爷的根在这,丫头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操心我这把老骨头。”
沈崇适时道:“我会留几个家丁在这照顾,妹妹不用担心。”
像是生怕她不走,语气染了几分急切。
为了让老爷子放心,沈崇唇角微扬:“不瞒您说,钰儿自小就有一门婚约,对方家世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您就等着喝喜酒吧。”
沈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婚约?
难不成一回去就得嫁人?
疾驰的马车内,她还想着刚才沈崇说的话。
算了,一个未婚夫而已,回到京都她才能展开手脚,做更重要的事。
水路走了半月有余,又换了另外的豪华车架,一日清晨,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好不热闹。
城门的守卫殷勤地向他们问好,“大将军可算回来了,平阳侯和夫人等得望眼欲穿,差人一日三趟的过来问您的动向。”
沈崇随手打赏了些银子,扬声笑着驾马而去。
“妹妹,父亲母亲都很想你。”
到了平阳侯府门口,外厅的门远远的打开了,一路连到内院,下人们层层传话,“大少爷回来了!”
相比平阳侯府人的激动,沈钰则显得有些淡定。
不骄不躁地从马车上下来,安静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不一会儿,一对夫妇步履匆匆从内往外小跑而来。
沈崇牵了牵嘴角,“见过父亲母亲。”
他话音刚落,夫妇俩满脸希冀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沈钰。
她一袭胜雪的白衣,乌发似云,容色晶莹如玉,宛若清丽脱俗的仙子。
沈钰垂眸,微福了福身,“钰儿见过父亲母亲。”
江文瑛瞬间红了眼眶,搂着她入怀,“我的心肝儿……”
“娘想你想了整整十五年,梦里都是你的小脸……”泪如断线的珍珠不住的往下滴落,“是爹娘不好,没保护好我的小钰儿。”
来的路上,沈崇和她解释了当年为何会丢失的原因,沈廷还不是平阳侯的时候,那会儿是辅国大将军,沈家为圣上四处征战,恰逢沈钰出生,江文瑛担心她刚出生待在京都会有危险,准备带着一起去边关。
路上他们全家被歹人劫持,命悬一线,无法只能将沈钰托付给一位寺庙主持。
不曾想回来的时候,寺庙被人一把火烧了。
为此江文瑛整日以泪洗面,神志也有些不清,在她几欲撑不下去的时候,沈廷只能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假装充当她们的女儿,帮她走出丧女之痛。
沈廷抚了抚她的发,“长大了,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江文瑛破涕为笑,“钰儿眼睛和鼻子像我,嘴唇像你。”
血缘惊奇的把三个人连在一起。
沈钰从小到大不喜他人太过亲近,面对平阳侯夫妇却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沈崇笑道:“母亲,妹妹一路舟车劳顿,别光顾着站在门口说话。”
“是娘亲不好,一见着你回来什么都忘了。”
江文瑛牵着她往内院走,“听风阁一月前已经收拾出来,不知道你爱看什么书,喜欢什么珠宝首饰,娘亲做主先添了一些,过两日再带你去买新的。”
不过半炷香后,又一辆马车停在侯府门口。
小厮毕恭毕敬的牵过马,有人已经搬了凳子出来,车帘被风微微吹起,沈瑶一身织金撒花短袄裙,身姿婀娜,施施然地下了车。
身后丫鬟数十余人,手里捧着刚从珍宝斋买回来的首饰。
京都最时兴的花样,别的官家小姐还要等,她去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拿到手。
沈瑶笑容可人,看着自己今日的战果格外满意。
谁叫她是平阳侯府的独女呢。
上面不仅有五个哥哥的宠爱,还是权势滔天穆王府未来的世子妃。
碰巧,马厩的小厮牵了一匹马出来,沈瑶眼尖的叫住他问,“是大哥哥回来了吗?”
“回六小姐,大少爷正在后院与侯爷夫人还有……”
“那我先过去一趟。”沈瑶语气掩盖不住的欢欣。
刚好过几日便是世子的生辰,大哥哥与他交好,兴许撒撒娇就能带她去见他了。
平阳侯家的院子非常大,沈瑶先是去了父母住的瑞景轩,没找到人,正疑惑着往外走,离这不远处的地方,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六小姐好。”
花匠们捧着新得来的五色菊,纷纷停下朝她行礼。
沈瑶满脸笑意的站在他们面前,“这些放在听雨楼院子外面就行。”
她向来喜欢自己打理花草,只是不曾想父亲母亲竟如此上心,还特意去寻珍稀品种,想来定是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花匠们纷纷犯了难。
领头的人僵了片刻,终究扛不住,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回……回六小姐,这花不是给您的……”
沈瑶扬起的笑容停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