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的清楚!”叶嫣然这次胆子大了,理直气壮的对老太太说:“那天我一直在二嫂身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二嫂的确敬过大伯母一杯酒,那杯酒是从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二嫂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接着拿一个新酒盏倒了一杯,递给了大伯母,大伯母这才喝了。都是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怎么二嫂喝了没事,大伯母喝了就有事?!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得点了点头,有道理。
不能凭着这个就说是洛青黛下了药。
洛青黛看着韦氏说:“大伯母,成王府那天来了这么多贵人贵女,你平日快言快语,说不准就得罪了哪位,万一是别人做的事,可别一心赖到我头上啊!”
“你……”韦氏哑口无言。
老太太禁不住点头,有嫣然作证,青黛洗脱了嫌疑。韦氏平时得罪的人就不少,谁知道是哪个看她不顺眼下的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行了,闹腾这一出,真是丢人!你还是回去好好的关禁闭吧!”老太太厌倦的抬了抬手。
韦氏愤愤的咬牙,拿一双眼使劲的瞪洛青黛,可恨!竟然这样也能让她逃了!等哪天她有了证据,一定……
“祖母,孙媳还有一件事要禀告,是关于大伯母的。”
老太太才要起身,又坐了回来。
“祖母,请看这账簿子。”洛青黛呈上了账簿,随即又叫:“茯苓,叫两个人去带岱婆子上来!”
当看到那账簿的一瞬间,韦氏满脸铁青。
叶明珠这时候赶过来,看她脸色不对劲,忙扶着她:“娘,怎么了?”
韦氏摇头,满脸慌乱,不敢作声。
老太太看着账簿子,先是疑惑,接着不敢置信,最后是愤怒。
“这是什么簿子!究竟是谁在记这种簿子!”她用力的将簿子拍在了桌子上。
洛青黛解释:“这是从岱婆子那里搜出来的。岱婆子管家时贪污府里银子上千两,想交这簿子赎罪。”
“赎罪?!”老太太气的满脸通红,“这是印子钱的账簿子!她赎的哪门子罪!”
“这就要问问大伯母了!”她目光冷冽的看向了韦氏。
所有人都惊呆了,印子钱的账簿子?
三夫人惊道:“哎呀,怎么还有这种事?咱们侯府的钱被人拿出去放印子钱了吗?”
四夫人不可置信:“怪不得她平日里那么抠门,咱们身在侯府,连个燕窝都吃不着,敢情都拿去放印子钱了啊!可这印子钱赚的利钱咱们就没见着啊!”
三夫人忙接道:“你可想的美,那利钱当然进了她的腰包,还能便宜了你我不成?”
“那岂不是假公济私?”
“什么假公济私?这叫中饱私囊!贪污腐败!”
……
这两位一唱一和的,跟唱双簧似的,气的韦氏额角的青筋直跳。
老太太扶着额头,丫鬟不停的在她身后替她抚背,生怕她气出什么好歹来!
“你说!”她指着岱婆子,“这是谁的账!谁要放的印子钱!”
岱婆子吓得一抖,用手指了指韦氏,“是大夫人拿了掌家的钱,克扣各房的银子例钱,拿到外头去放印子钱,账簿上记得清楚。”
老太太按着额头,快要气的晕过去了。
“老太太!”韦氏哭着滚到了地上,“别听这老婆子胡说八道!平常她就仗着我信任,偷偷拿了银子到外头去放债,现在又赖到我的头上!我冤枉啊!”
岱婆子一听这锅要往自己头上扣,那还得了,立即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老太太明察!我对天发誓,一句假话都没有!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啊!让我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都发了,老太太低头看着下头跪着的韦氏,只有冷笑。
“你这话你信吗?”她恨恨的指着韦氏说,“她一个婆子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不说别的,就这账簿子上算的清清楚楚的账目,她一个婆子算的出来吗?你说你没有干系,这话,狗都不能信啊!”
韦氏急了,张口结舌的说:“老太太……你要信我啊!我是你媳妇……你怎么能信一个外人的话啊……”
叶明珠也着急了,急忙跪着说:“祖母,这件事本身就存疑!这婆子素来刁钻不服管教!我娘之前训诫了她几次,焉知她不会勾结外头的账房先生造这么一个假册子来害我娘?!”
洛青黛冷笑,啊哟,这可撇的真干净啊!
岱婆子嗷嗷大哭:“我没那么大的胆子啊!老太太!你要信我啊!”
这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老太太头痛欲裂,一时也决断不下。
洛青黛平静的说:“不如,祖母再见几个人吧!或许就清楚了!”
她打了个手势,外头进来了三个人。
老太太一看,跪在下头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胡须男子。
“这又是什么人啊?”
洛青黛介绍:“这对夫妻是借了伯母印子钱的张家夫妇,男的叫张瑞,女的是徐氏。这位胡须汉子是负责给他们放钱的罗师傅。”
当看到这几个人,韦氏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都跪不稳了。
“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老太太说吧!”洛青黛对张瑞说。
张瑞哭哭啼啼的将他借印子钱的过程说了出来。
原来张家的老太太病重急需医治,再加上儿子张子衡马上要考科举,都需要钱,一时心急就借了一百两银子。
结果老太太看病花了不少钱,却没治好,一命呜呼,买棺材治丧事又借了一百两银子。两次加起来两百两,可是印子钱利滚利,一转眼就滚到了一千两。
他根本无力偿还,罗师傅当初是奉了韦氏的命令签的借据,见他无力偿还,就直接闯进了张家,把他家里值钱点的东西全都搬光了,又抢走他家的地契拿来还债,儿子张子衡看不过,多说了两句,就被来的人打断了腿。
本来今年可以参加科举的,可是因为断腿,生生的错过了试期,躺在床上,又没钱治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这些话,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凄惨至极。
女人哭道:“我家老太太当初治着病吃着药,就是因为知道我们借的印子钱,知道无钱还,所以忧思过度,就这么走了啊!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借这绝子绝孙的印子钱啊!”
这些话,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一笔印子钱害的一家家破人亡,惨不忍听!
堂上的老太太都跟着落了几滴泪。
“罗师傅,麻烦你将借据拿出来吧!”洛青黛对胡子男人说。
罗师傅有些慌张,“不是说带我来见当家主母的吗?怎么……怎么还要让我拿借据?这借据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上头有印章呢!”
这罗师傅是被洛青黛派人诓进来的,因为岱婆子和韦氏都被禁足了,所以外头失了消息。
罗师傅一向跟岱婆子接头,并不认得韦氏。他找不着岱婆子有点着慌,听说有人带他进来见当家主母韦氏,让他拿上张家的借据进侯府,他自然就赶紧跟过来了。
他也是老江湖了,今天见着这架势很不一般,哪里敢把借据拿出来。
“不见着当家主母,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他这话掷地有声,“我替她办事,别人的话我一概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