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答应,不多时便有妙龄少女匆匆而来。她个子高挑,进来了便低着头,虽看不清容貌,仪态间一派含羞答答的态度,倒也惹人爱怜。
“你带客人去屋里更衣。”许老汉吩咐道,“之后到灶下烧火,煮些饭来给客人吃。”
许小约连连答应,等许老汉吩咐罢了,这才溜一溜含山,道:“且跟我来。”
含山跟着许小约跨出正厅,沿游廊绕回一进院子,拐进西侧的厢房。屋里很整洁,但铺设简单,窗下放木床,靠墙架着两口箱子,另有方桌和矮柜,桌上设着镜奁,除此再无它物。
“这是我的睡房,我在门外看着,你只管更衣就是。”
“许姑娘稍等,”含山好奇,“这大宅子有三进,你的闺房如何在一进院中?”
“宅子是祖上传下的,现在没那么多人口,爹爹便封了三进院,二进院也只留着正厅,我们一家人都住在一进院里。”许小约道:“爹娘住在东厢,靠着厨房,西厢的两间,一间是我住,另一间是哥哥和嫂嫂。”
她说罢微微颔首,转身带门出去守着,隔窗留着背影。含山换罢衣裙,又走到方桌边,揭起镜袱照照。
赶了大半天的路,本以为满面风尘,好在镜中人损耗不大,眉目间仍有一抹端庄袅淡的美。
含山拿出金钗要梳理头发,却见妆盒边有只小小瓷瓶,瓶颈被折断了,可怜巴巴地靠在那里。含山拈起来瞧瞧,瓷瓶十分寻常,白底上绘着雪映红梅,街市上一文钱可买两个。
“不值钱的瓶子破损至此,为何还要留着?”
含山往瓶里瞅了瞅,里面残留着蜜茶色的膏体,发出腻腻的甜香。她随手拿过金钗,用钗尾挑了些膏体,又摘下钗头的绢花,将香膏塌在绢花里,再收进腰里。
“贵客!可有需要帮忙的?”
许小约忽然在门外发问,含山连忙道:“姐姐可有簪钗?我这头发要挽起来,却找不到簪子了。”
“有的,我这就进来拿给你。”
许小约推门进来,打开妆盒娶出一支竹簪:“这支尚可一用,贵客莫要嫌弃。”
“有的用就行,”含山接来笑道,“若实在没有,就要问姐姐借根筷子了。”
许小约闻言莞尔:“你的头发真好,黑缎子似的又厚又密,你坐下来,我替你梳罢。”
含山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下,许小约拿了梳子出来,用绢帕擦过,这才梳在含山头上。她手法轻柔,明明被摆弄着头发,含山却似感觉不到,很快,许小约替含山挽了个髻,簪上竹簪。
含山正要夸赞许小约手艺好,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响,紧接着有妇人微咳了一声。
“嫂嫂,你不好好躺着,怎么出来了?”
许小约丢下含山,慌忙走到门口。门口倚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她面目浮肿,容颜憔悴,姿色十分平庸,一双眼睛紧盯着含山,幽幽道:“我说外头闹哄哄的,原是来了个下凡的天仙。”
含山听许小约叫嫂嫂,知道这位是许仁的妻子月娘,她本想拿出点热情来,但见月娘面色不豫,看着不大喜欢自己,便把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沉默着。
“这位姑娘是跟着贵客来的,”许小约却道,“嫂嫂有孕在身,莫要多思多虑,没有好处的。”
这话听着奇怪,家里来了客人,为何要多思多虑?
含山正在疑惑,许小约又道:“贵客只管按原路返回就好,我就不陪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