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像洪水般袭来。
“这不是咱们夏城正义的女法官陶挽清吗?原来是个小姐!”
“哟呵!别说这小妞长得还真不赖,照片不是P的吧!”
“是真的,我就是买主,收钱的是她爸、给我开门带我进去的人是她弟。”
“窝草,楼上劲爆啊,真的假的!”
……
看着此起彼伏的评论,被陶挽清冰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重现。
酒店,双人床,昏黄的灯光,男人恶寒的狞笑,衣服被扯碎……
她猛地扔掉手机,瑟瑟发抖的缩进角落里。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陶挽清拼命的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喃喃着。
恐惧蔓延在她的神经,慢慢地,流淌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这时,手机铃声又一次急促的响起。
是一串陌生号码。
陶挽清迟疑着接起,就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姐姐,爽吗?”
是路杭宇!
陶挽清喉咙都紧缩:“你怎么会有电话,你没在牢里?”
闻言,路杭宇笑的恶劣:“还得感谢你的好丈夫替我申请了保外就医!要不然我也没机会让大家一起欣赏这些美好的照片!”
“陶挽清,你不是想当个人人佩服的好法官吗?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一个出来卖的婊子!”
扔下这话,路杭宇就挂断了电话。
陶挽清呆坐在地,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路杭宇的话一字一句如雷劈在头顶。
她不敢信傅惟会这么做,冲出宾馆,就朝医院跑去。
保外就医定点医院。
陶挽清从护士口中问到了路杭宇所在的病房,刚到门口,就看到病房内站着的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傅惟,真的是他!
陶挽清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第一次,在要面对傅惟时,她逃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砸在身上,冰冷彻骨。
陶挽清却像感受不到一样,不知走了多久。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东湖别墅。
雨幕中,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此刻却感受不到半点安心。
“清溪!”
突然,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无数人朝她涌来,数不清的摄像机和麦克风怼在她眼前。
路母则是死死的抓着她手臂,一改以往哀声哭喊:“清溪,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哪怕你从小就妒忌别人家是独生子女,不停欺负小宇,爸妈虽然心里怨你,却还是把你当做最大的宝贝!”
“可你却利用法官的身份,亲手设计让你弟弟入狱,现在又爆出那样的事,你让爸妈怎么站在你这边啊!”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像极了一个深爱女儿,对失足的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母亲!
可……她不是。
手臂被她攥的生疼,却敌不过心里的疼。5
耳边,记者的质问声声不停:“路小姐,您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路小姐,您身为法官,做出这样的事不觉得有愧国家吗?”
“路法官,您弟弟之前被判入狱,你在审理期间是不是有违法律,暗藏私心?!”
……
一句比一句更重的怀疑,如同铁锤,一下一下砸碎了陶挽清的盔甲,砸弯了她的脊梁。
雨还在下,陶挽清浑身湿漉,望着路母的眼里满是绝望和空洞。
陶挽清清晰地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救她了!
她不再看记者,而是收回视线抓住路母攥着自己的手:“爱?那是什么?”
说完,她不顾疼痛,硬生生剥落,就像是彻底割裂掉心中曾对亲情的奢望!
“是我脖子上那十五年的狗链吗?还是那一碗碗丢在地上让我去舔着吃的狗食!”
陶挽清指着自己的脖子,眼中含泪:“这里落下的印记,我活生生用了将近十年才逐渐淡去!”
“我的好妈妈,你们的爱,是让我像个畜生一样活着吗——!”
“我……”面对陶挽清的声声质问,路母慌了神。
她没料到,心高气傲的陶挽清居然敢把这些家丑都捅了出来。
而陶挽清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的那些话尽数被震惊当场的记者们,直播了出去。
顿时,全网轰然!
……
这之后,陶挽清不敢出门,不敢开灯,窗帘全部拉上,整个房间像是黑色的囚牢。
而傅惟再没出现过。
直到这天,萧煦来了。
他看着苍白瘦弱的陶挽清,心疼的红了眼。
他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煦温暖的怀抱让陶挽清渐渐回神。
她看着男人熟悉的温柔的眼,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沙哑难听:“萧煦,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萧煦闻言心一沉,陶挽清只有在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才会说这种悲观的话!
“清溪,你别胡思乱想,网上的风向已经在转变了,很多人都站在你这边。”
“你以前不是说想做一个好法官吗?你不能放弃!”
闻言,陶挽清眼睫颤了颤,好像终于找到了点动力。
是啊,她答应过师父的,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做一个好法官!
……
陶挽清的照片和质问视频全网皆是,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萧煦只能一个人跑前跑后,寻找证据,证人,和证言。
可真查到陶挽清15岁时经历的那件事后,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宾馆房间内。
萧煦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我找到了当年你被陷害的证据,但是……”
“但是什么?”
萧煦不忍的说出了事实:“当年你被卖的那晚,傅惟看到了。”
说着,将口袋里的照片放到了陶挽清的手里!
照片上,男人神色平淡的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门里拼命求救的自己,无动于衷!
一瞬间,陶挽清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当做黑暗中一束光追逐的傅惟,却是冷漠旁观了整个黑暗过程的人。
陶挽清捏着照片的手不断收紧,整个人都在颤抖。
见状,萧煦心生担忧:“清溪,你别这样,你质问父母的视频让大家都都相信你是无辜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到时候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起诉他们,我也会找律师帮你!”
陶挽清却只是盯着那张照片,曾经明亮的眼睛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她的手渐渐放下,平静的回:“我想一个人走走。”
萧煦不放心的抓着她的胳膊,陶挽清回望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
最终,他还是放了手。
或许,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帮她。
……
陶挽清一个人沿着街道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停在了海边。
夜色下,海浪阵阵。
陶挽清站在冰凉的海水里,白色的长裙迎风飘扬,那身影孤单,凄冷。
她站了很久,拿出手机想给傅惟打去电话,可却在接通那一刻按下了挂断。
一滴泪砸向海底,倒映出陶挽清苍白又瘦弱的脸。
还质问什么呢,她的童年的确是脏的!洗不干净,摆脱不掉。
“对不起……”
她无力的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赤着脚朝海中间走去……
另一边。
傅惟这些天都忙着处理案子,如今空下来才发现,陶挽清已经有两天都没有联系自己。
他心里莫名闪过一抹不安,但没当回事。
又熬了一整晚,终于将手里的案子整理好,打算把陶挽清的事重新看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疏漏。
每每想到她当时的那些眼神,傅惟都不免心慌。
不料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同城热搜头条上的标题——
“吸血父母,重男轻女,丧尽天良!生而为人,陶挽清做错了什么?!”
傅惟心一颤,点进去就看到那一张张陶挽清幼年被虐待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也从同情变成了对她的心疼与共鸣……
可更触动傅惟的,是正中间那张图片,总觉得有些眼熟。
突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傅惟,你能联系到清溪吗?”萧煦声音中全是担忧。
傅惟心莫名一坠,强装镇定:“她怎么了?”
“清溪昨天说想出去走走,一夜没归,电话也打不通……”
说着,萧煦看到他手机上的页面,从知道真相后就拼命压制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他双手撑在桌面:“你还敢看这个?傅惟,当年清溪被害的那晚你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救她?!”
傅惟神色一顿,回忆渐渐涌上脑海。
所以,当年自己不经意看到的那个拼命喊救命的女孩是陶挽清!
傅惟脸色骤然大变:“我……”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却先一步打断了男人的话——
“您好,这里是夏城公安局,我们今晨打捞上一具浮尸,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是你们法院的法官陶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