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弥漫,天地一片朦胧。皇陵坟耸立在雾中,三座土丘只剩下三条模糊的弧线。
一阵脚步声自雾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冲出迷雾,一前一后跌倒在土丘下的田埂上。
俩人似乎摔懵了,趴在地上半天也没出声。直到巡视的老师走过来,俩女孩才如梦初醒,倒噎着气哭出声来。
“出来春游怎么还哭上了?你们二年级的吧?哪个班的?”
她哭着伸出手,揪住老师的棉衣下摆:“老师,上面,上面有死人!”
巡视老师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啥?死人?你别哭,好好说怎么回事。”
“就是上面,在,在一棵松树底下,有两个死婴儿。”
“死婴?”
握住她肩膀的大手松开了,老师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她又重复了一遍,老师还是站着不动,他的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游移,似是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握住她肩膀的大手松开了,老师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她又重复了一遍,老师还是站着不动,他的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游移,似是不知道该拿她们怎么办。
有两个女老师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儿,俩学生摔了一跤。”巡视老师打着哈哈。
“不是的老师,山上有死人!”
“闭嘴!不许胡说。”巡视老师大声呵斥:“雾太大你看错了,那是垃圾。去,到六年级那边玩儿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师。中年男人满脸怒容,他叫住一个路过的高年级男生,让他带着两个女生去爬另一座土丘。
“哎呀没事,真没事。”
仨人走出去五六步,巡视老师的声音从背后飘了过来,他在跟另外两个老师解释。
“不是死人,是俩死婴。”
“死婴?那不是……”
“别说了!当心被他们听见。”
“赶紧吹哨子让二年级的学生下来吧。”
她回过头,三个老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三张脸明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此刻的表情却诡异的一致。他们目光闪烁,从坟山一直飘到她身上。
那目光戳得她直往后退,一不留神踩到了同桌的脚后跟,女孩踉跄着摔倒,书包里的东西滚了一地。
领路的男生嘟囔了一句真麻烦就自顾自跑了。她蹲下帮同桌捡东西,同桌却攥住了她的手。
“我……我害怕。”
“没事的,老师不管我们就去找校长,找警察!”
“不能找警察。你不懂,她们是被杀的。”同桌的小脸白得像张纸,嘴唇都在抖:“就快轮到我了,下一个死的肯定是我。”
她吃了一惊,刚捡起来的炸馍片也滚落了。同桌抽泣着低下头,把滚了一地炸馍片往自己书包里塞。
她吃了一惊,刚捡起来的炸馍片也滚落了。同桌抽泣着低下头,把滚了一地炸馍片往自己书包里塞。
每捡一块,她的手就变大一圈,变长一点。一块又一块,然后血消肉烂,那只手变成了一把狰狞白骨。
裹在水泥里的白骨。
白鸽,原来你说的是真的。
贾楠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跳声几乎冲破鼓膜,她做了个噩梦。
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光线浑浊不清,她看了一眼床头,褪黑素瓶子边上摆着个电子闹钟,红色数字显示现在是早上 5 点。
屋里寒气逼人,贾楠缩在被窝里打了个哆嗦。睡了一夜,她的手脚还是凉的。
这一醒就再睡不着了。贾楠打开灯,裹着棉袄坐到电脑面前,开始整理这两天的采访线索。
市局不肯多透露,不过她还是从邢哥那里打听出了一点消息——他们没找到白骨的主人。
这并不奇怪,现在的基因库还做不到全民录入,无头碎尸案只能从失踪案中提取证物做比对。如果没有人申报白鸽失踪,那警方自然无从查起。
这并不奇怪,现在的基因库还做不到全民录入,无头碎尸案只能从失踪案中提取证物做比对。如果没有人申报白鸽失踪,那警方自然无从查起。
贾楠闭上眼睛,满腹都是悔恨。
“原来白鸽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相信她。”
是的,当年白鸽说她可能会死,贾楠并没有当真。那时的白鸽是一个非常没有存在感的女孩,有时会故意夸大事实获得周围人的关注。
有一次,白鸽说运到水泥厂的矿石里面有许多宝石。她和李建功兄弟俩兴冲冲去挖宝,最后发现那不过是石英。
还有一次,白鸽说她有一张神奇的蓝色被子,被子上的红色凤凰能保护她不受恶鬼骚扰。贾楠缠了很久才受邀到她家看那床神奇的被子,结果呢,就是一床普通的棉被。
这样的事情一多,贾楠对白鸽的话就不那么相信了。就连后来她出的那场意外,贾楠都认为是个偶然。
可她错了,那不是偶然。
是谁要杀白鸽?她又是如何躲过第一次谋杀的呢?
是谁要杀白鸽?她又是如何躲过第一次谋杀的呢?
贾楠打开 QQ,从里面翻出一个叫做“上官浅雾”的号码——那是白鸽的网名。
能找到这个账号多亏了李建功。
小胖子有个孪生弟弟叫李建业,中学毕业之后就参军了。前几年退伍归来,在老家八陵县开出租车,那些在老家定居的小学同学和他都有联系。
李建业非常热心,哥哥打电话的当天他就开车在县城里兜了一圈,把能找到的同学全都翻了一遍。
“这个 QQ 是王丹给我的。王丹你还记得吧?初中时跟咱们一起去了宋城读,毕业之后又回老家了。”李建业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咋呼。
贾楠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李建业说就是初中时候发育得最好那女生。
“王有容嘛,男生们都这么叫她。”李建功笑了两声,完了又解释:“不是我说的啊,其他同学说的。总之就是王丹认识白鸽的老公,这个 QQ 号就是她给我的。”
“白鸽结婚了?她老公在哪?能联系到吗?”
“白鸽结婚了?她老公在哪?能联系到吗?”
“不行,王丹说他俩好像离婚了。她也不知道那人在哪。”
“这是哪一年的事?”
“大概 04 年左右吧,我没细问。”
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李建功那边拉到了活儿,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之后贾楠就开始和“上官浅雾”联系。
这个 QQ 没有验证权限,贾楠一申请就自动成了对方的好友。她发了几条信息,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上官浅雾,倒是很符合白鸽的性格。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普通太不起眼,后来 QQ 兴起,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起一个心仪的名字了。
可这个名字的主人如今在哪呢?
贾楠想翻看她的 QQ 空间,意外的是这个号码居然没有开通此板块。
QQ 空间板块是 2005 年才出现的,白鸽没有开通,是不是因为她在 2005 年之后就没有再用过这个 QQ 呢?
QQ 空间板块是 2005 年才出现的,白鸽没有开通,是不是因为她在 2005 年之后就没有再用过这个 QQ 呢?
也不对,QQ 号长时间不登录会被回收,这么长时间还保留,只能说明还有人在用。
难道白鸽还活着?
一个念头闪过贾楠的脑子,不对,是她的前夫。
有犯罪专家讲过,当一个妻子死去,嫌疑最大的永远是她的丈夫。
“夫妻俩最有可能拿到对方的社交账号密码,也许白鸽离婚之后没来得及改密码就遇害了。”
但这也说不通,白鸽上小学的时候就说自己会被杀,如果凶手是她的前夫,那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
贾楠看着那个灰色的鲸鱼头像,后脊背一阵发凉。她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敲下一行字:“白鸽,你告诉我的那件事我还记得。”
按下发送键,她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这一天过得很快,贾楠找到苹果园那座房子的主人,想看看从他那里能不能打听出其他的线索。
这一天过得很快,贾楠找到苹果园那座房子的主人,想看看从他那里能不能打听出其他的线索。
那老头一点都不配合,他说警察已经找了他几回,连给他帮忙盖房的侄子们都查了个遍,他们是清白的。
贾楠竭力安慰他,表示自己只是想知道最近几年苹果园里有没有谁家里建了新房,就是从挖地基开始的那种。
她原本没抱希望,没想到对方居然点了头。
“有啊,就陈老二家。 村里已经和开放商谈赔偿了,他们家才慌慌张张盖新房,那管个屁用啊。房子还没盖起来,人家就放款了。那半拉房子到现在还丢着呢。”
“您确定是 2 年前新盖的?从挖地基开始的?”
“这还能有假?陈老二把他家院子里那车棚给拆了,想再盖一栋房子多要赔款。就在我家老房子后头,刚盖了一层,楼板都没封。”
贾楠道了谢,出来就找公交车去苹果园。她的电动车昨天跑没电忘了冲,今天只能坐公交。
往苹果园去的 31 路车特别难等,贾楠站了十来分钟都没等到一趟。正在心焦,方芳芳来电话了。
“老贾,哪呢?”
“刚采访出来,准备去苹果园。”
“等着,我去给你当司机。”
“这都下午了,你今天晚上夜班,现在不得睡会觉吗?”
三次方笑了一下,声音懒洋洋的:“寡人正式辞职了,刚刚收拾完东西从报社出来。正好有你的一封信寄到报社了,我给你带过去。”
“怎么又辞职?”贾楠觉得太阳穴都在跳:“署名那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跟署名没关系,是孙鸭子。反正寡人现在是自由身了,宝贝,等我哦。”
她说的很轻松,贾楠听得很头痛。等挂了电话再找其他编辑打听,果然,昨天晚上三次方在报社编辑大厅里跟孙亚梓撕起来了。
她说的很轻松,贾楠听得很头痛。等挂了电话再找其他编辑打听,果然,昨天晚上三次方在报社编辑大厅里跟孙亚梓撕起来了。
起因还是孙亚梓拉来的那 10 个广告版。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三次方吹毛求疵,设计成什么样他都不满意。
图片做成方的,孙亚梓说要圆的。字体变成粗的,孙亚梓说还是细的好。按他的意思改了七八遍,最后又说还是第一次的好。
一个版改动七八遍,十个版就是八十遍,就算是贾楠这种靠工资过活的人也得给逼出火起来不可。更何况是不靠工资也能活的三次方。
“所以你就骂他是活傻叉?”
贾楠坐在副驾驶上揉太阳穴,三次方哼着歌把车开到飞起,辞职了之后她的心情好到离谱。
“我还想揍他呢,可惜这孙子跑忒快,要不然我那椅子就抡他头上了。行了不说这个,你去苹果园干嘛呢?”
“挖尸体。”
歌声一顿,三次方挑了下眉毛。贾楠看着她:“害怕?”
“开什么玩笑,我是想问你有多大把握。”
“开什么玩笑,我是想问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五十吧。”
“得嘞,走着~”三次方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去。
另一边,在贾楠的电脑里,有个鲸鱼头像忽然亮了。过了一会儿,那个头像跳了起来。
“上官浅雾”发来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