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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之始也以祭。
元朝分外重视祭天,因为元族人信仰萨满教,崇拜至高无上的“长生天”。
太庙就位于京郊山顶。每逢早春,这里都会举办盛大的祭天典礼。不论贵族亲王还是文武百官,皆汇聚于此,顶礼膜拜。待皇帝亲自念完祝祷词,便是飨宴之时。
若是以往,祁寒定然不会参与这种场合,但今年收到了霁宁无比诚挚的邀请,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祁念笑身为枢密宿卫,自是要负责巡守维安,随侍帝王身侧,祁寒今日还不曾见到他。早早便抵达太庙,而霁宁那厮尚未到。钟鸣鼓响,礼乐齐奏,直听得她烦闷,便想在附近走走。
山腰处古树葱郁,花影重重,其间坐落着“青云观”。这道观约莫有些年头了,墙壁斑驳,砖瓦破落,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淡淡的烧香气味飘渺传来。
祁寒顺着青阶小径继续前行。
一只喜鹊忽从树梢飞落,大摇大摆地跳到了祁寒眼前。她俯下身来,试探般伸出手,那鸟儿也不怕人,尖喙轻啄她指尖,憨态可掬。
祁寒忍俊不禁,才想抚摸喜鹊的小脑壳,它却抖了抖羽毛,不屑般飞入空中,在树杈间转了好几圈,似是在观望什么。
祁寒的目光跟随着它,不由自主迈开了脚步。
却见小喜鹊扑扇着翅膀,飞进一处院落。
似乎是一处废弃宅院,就坐落在破落道观后。竹影摇曳,墙垣斑驳,青苔如瀑,古树枝桠葱郁,石阶裂碎松动。
祁寒慢悠悠走上前,细细打量周遭,总觉得此处虽偏僻简陋,却莫名有些温暖的人烟气儿,也许是道观中人居所。耳边还能隐约听得太庙典礼鼓乐声,只不过被清脆宛转的鸟鸣盖过了。
院门敞开,小喜鹊似乎就是飞往这里的。
祁寒走上前,向门内探头,一株参天古树首先映入眼帘,其下有一玄衣男子席地坐在青砖上,背影清癯劲瘦,乌发如缎。
他身前放了两只小盅,那喜鹊正啄食着其中的谷物和清水,享受如此待遇,颇有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玄衣人手持一净壶,缓缓倾斜壶身,倒出涓涓细流在手心,于是滴滴点点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小喜鹊则迎着水滴跳脚转圈,兴奋地探头探脑,让那水珠纷纷落在身上,而后扑扇翅膀;玄衣人弗一停手,它还会带些气恼地去啄他,直到他再次洒落水滴才肯罢休。
这是在……给喜鹊洗澡?
清风拂过,木叶窸窣作响。星星点点的阳光穿透蘩枝,洒在他背上,熠熠生辉。
玄衣人似有所察觉,忽而侧身回眸。
他的眉眼很是好看,眸子明亮仿佛有浩海星辰,一双桃花眼下,一颗泪痣很是瞩目。他有着挺拔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但这些都在那狐狸般的眉目下,显得柔情似水,并无锋芒。
他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妖孽,摄人心魂。
祁寒第一次明白,何为貌若潘安,何为颜比卫玠。
便是惊叹间,玄衣人搁置下手中物什,俊容微红,冲她略一颔首。
一眼万年。
祁寒自觉不该扰了人家清净,于是款款欠身行了礼,之后便退出小院,原路返回了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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