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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北苑皇是和长宁一起离开福宁宫的。
  宫女,太监一干奴才跟的远远的,只能看到这对舅甥的背影,压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听说顺嫔不太行了?”明明之前在付皇后那里询问的时候还只是顺嫔生病了,到北苑皇面前便成了顺嫔不太行。
  像是要不久于世的架势。
  北苑皇的视线落在长宁身上一瞬,又很快的移开。
  “后宫之中最忌讳的便是生母,养母之争。”长宁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着:“舅父说呢?”
  “二皇子已经知事,不在……”北苑皇差点就说出付皇后的闺名来,但是当视线触及外甥的时候便适时止住,略显尴尬的咳了咳,继续道:“怕是不亲,若是日后……”
  长宁心中暗自叹息摇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舅父太过在乎舅母以至于想将事情都安排的妥当万无一失才好,怎么就忘记自己膝下子嗣虽不丰,但是也不是只有一个二皇子。
  “舅tຊ父还年轻。”
  北苑皇瞪大眼睛,这会是真的咳出来,脸色有些莫名。
  他很快的想通了症结所在,是了他还年轻,不止这一个孩子,皇后也不是非二皇子不可,是皇后挑选子嗣,不合适再换就是了。
  总有一个合适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若有新生儿自小养在皇后膝下不怕不亲近皇后。
  这样想着,北苑皇陡然想起刚才为之苦恼的自己还去询问了外甥女,脸上有些挂不住,“时候不早了,出宫去罢。”
  长宁拱手行礼,从容离开。
  ——
  从窗外看去竟是觉得玉京有些陌生,从前在玉京居住的时候时常拘在闺阁之中不得出,竟是不比还没发家时自在。
  那时候郑家位置尴尬,很多官宦之家是不屑于和郑家来往的。
  若不是郑家和长宁郡主沾亲带故是外家,只怕是好些门郑家都进不了。
  素手撑着下颌眼波流转,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排小婢手捧承盘,承盘之内皆为珠钗玉环,玉盏奇珍。
  楚楚微微叹息,旁边的女婢上前,“女郎可是不喜,奴让人换。”
  女郎是第一次出门逛玉京,总得让女郎尽兴,不然难免怪她们不周到。
  可是楚楚却拒绝,在此也休息够了,准备下楼。
  却听到外面隐隐有争执之声。
  “不是同你说过吗?那东西给我留着,你怎么这样?”那女声似乎很是委屈。
  那店家被磨的没办法,那东西价格并不是女子能买得起,并不是他看不起人,而是就算留下来对方也不一定会买。
  他只是个商人,有人看中必然是卖出去。
  更何况他从未应允,自然也怪不上他。
  只是这话说不得,容易得罪人。
  “开门做生意的,哪里就有拒绝的。小姐不若再去看看别的,最近新到了一对钗环,做工精美,小姐必然喜欢。”说着店家将人引了过去。
  她停在了那里,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女孩身上,虽然过去了好几年,可是那眉眼楚楚却是熟悉的。
  说来也是有缘,玉京这么大的地方,竟然能遇到。
  楚楚朝着身侧的女婢吩咐一声。
  郑娴莫名其妙的接了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华贵精美翡翠簪子,玉石最难雕琢,这样的物什绝对不便宜。
  比她刚才说的那支簪子还要贵上许多。
  想到刚才同店家理论的一幕被人撞在眼里,她的脸色是说不出来的难堪,当时店里的人不多,是谁,这是在羞辱她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店门口的那辆华贵异常的马车上,看到了那扶着女婢的手上车的女子。
  那女子身段极好,身上的衣衫也是极好的料子,至少她没能认出来。
  但是光看那缎面就知道是极罕见的,至少她往日所见过的那些贵女的衣衫没有谁的能比得上。
  不知道是为什么郑娴觉得这簪子很有可能是那女子所送,毕竟从店里出去的只有她。
  这么一想她的神色有些阴郁,看向女子的眼神有些不好。
  可能是她的视线太过炙热,那女子似有所觉地回眸,然后朝着她微微颔首。
  那清冷,矜傲的模样和那些贵女没什么两样。
  这样一想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连继续逛下去的欲望都没有,明明为了今日能够出门她磨了祖母许久。
  可能是因为郑家从前太过上不得台面,以至于祖母对郑家的女子教导极为严苛,每日的课业几乎是排的满满当当。
  那架势势必是要将她们培养的和那些真正的名门贵女别无二致的才好。
  可是要知道,怎么可能真的会别无二致呢?
  郑家家底几何?旁人官宦世家底蕴几何?
  那是能比的吗?
  每次的宴会当着祖母的面的时候还好,等长辈散开,只剩下相龄的女孩,有几个是给了她们郑家女孩好脸色的。
  当然除了三叔家里的两个。
  长宁郡主一向是不参加这些宴会的,她也没机会见几回。
  倒是三叔家的庶女郑妍她倒是见过好几次,最惹人厌烦的便是她。
  回回都是护着她们,可是话里话外全是在贬低她们是从乡下来的不懂规矩诸如此言。
  小小年纪,满身的心眼子。
  和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一样。
  坐在马车里的郑娴神情阴郁竟是和以往参加宴会归家时好不了多少,女婢蜷缩着身躯,缩小自己的身形,生怕惹得三小姐注意,从而受到责骂。
  看着被自己掷在角落里的盒子,郑娴神情复杂。
  扔了她舍不得,放在身边又能想到对方的羞辱以及自己的上不得台面之举,以至于她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那表情像是要将这盒子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可能是除了年关之外她得到最贵重的礼物了。
  可是想到它的来历她是无论如何都欢喜不起来的。
  楚楚并不知道自己送给自己从前的姊妹一样珠钗竟会变成这般。
  只能说是时间过去的太久,再时间的磨灭下,已经开始发生转变。
  谁都会受不住那种不仅言语上的轻蔑还有神情上的不屑,长年累积下来,怕是没几个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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