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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齐舟练完挨打的功夫后照例去黄荃那里上药推拿了一番,刚才还疼地哭天抢地的齐舟,一会儿就浑身舒泰地去找林川玩了,出门时被黄荃没好气地说了声:身上地皮厚,脸上地皮更厚。
  其实贺齐舟也隐约知道,每次的挨打加上涂药推拿,让他地体魄愈发强健,有一次去山里打猎,能轻易剖开野猪肚子地豹爪,在他身上也只能抓出淡淡地爪痕。林川见齐舟有空了,就把刚才发生在他家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贺齐舟兴奋地说,下次再有地痞过来,记得叫上他,也让他过过手瘾。
  “过几天我在私塾那里的课程也要结束了,我爹说只要你去参加今年的武举,他也同意我陪你一起去,少爷,夫人同意你去了吗?”林川问道。
  “唉,老娘还是没松口,不过三叔拗不过我,已经同意把大黄马送我了,你放心吧,我娘最后总会听我的。”齐舟答道。
  “那明早还去看柳家姑娘学舞吗?”林川又问。
  “算了,自从柳雨婷去京城后,这柳家姑娘怎么生得就一个比一个丑,和大伯家都有一拼了。你想去就自己去看。”齐舟回答。
  这柳雨婷是柳晋安长子柳泊舟的次女,是将军村远近闻名的美人,柳晋安十年间在御史任上益发稳固,早在七年前就已官至左都御史,柳泊舟去年升任五品户部郎中,携儿子柳雨村、女儿柳雨婷举家迁往京城;
  次子柳系舟在北方府衙任六品同知,向林川家贷银的钱庄也是这柳系舟家的产业。柳雨村兄妹便是时常在村里想要欺负齐舟的两个小孩,不过好像也从来没占得什么便宜。
  柳家一门富贵,在将军村,不仅请了省内名师作私塾教师,武道方面更是聘了三四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作为护院供奉,同时教习族中子弟功法武艺,皇室宗人司甚至在圣上授意下派宫中嬷嬷来教柳家少女舞艺及宫中礼仪,柳家十有八九将有女子嫁于皇家,圣恩隆宠可见一斑。
  自从两年前宫中嬷嬷去了柳家之后,贺齐舟与林川等几个小孩最大的兴趣就是爬到村口那株千年银杏上去偷窥柳家祠堂里的袅袅舞姿,也不知被柳家兄妹骂过几回“小淫贼”了,但自从去年风姿最盛的柳雨婷去了京城,居说和她哥哥都进了武察院学堂,贺齐舟就没什么兴趣再去爬大树了。
  “反正明天私塾没课,明早你来这里找我,我们进山打猎去”,贺齐舟说道。
  “骑大黄马去吗?这次不能过夜,我妈担心那帮人还会来。”林川说道。
  “大黄有点老了,我们两人合乘,怕它吃不消,要不牵着吧,到时让它驼麂子、山鸡。”
  大黄是杨战在军中的战马,是在荒原自己套住的野马,故属于他的私产,可以带出军营,老人黄荃经常骑着马进山采药,后来带着齐舟一起采药打猎,再后来黄荃更老了,而齐舟也熟识了药材,练成了弓马,就自己进山或带上林川。
  自从取得秀才功名后,齐舟就不再去私塾浪费时间了,常常喜欢一个人骑着马在山里转悠。
  第二天一早,贺齐舟迟迟没等来林川,就去林川家找人,却发现林川家围了一大群村民,而林川母亲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口哭泣。
  一打听才得知,林川闯了大祸,昨天一脚踹死了人,今早县衙来了捕快,将林川父子一同带去县衙。
  将军村离县衙并不远,骑马半个时辰,步行两个时辰就能赶到,贺齐舟一听,急忙回家将此事告知母亲,贺莲二话没说,从内屋取出五十两银子,让齐舟赶快骑马到县衙打探情况,如对林家不利,再想办法求求老太爷施以援手。
  贺齐舟收好银子,马上一路快奔,向县衙赶去,在离县城不到两里的地方,就看到了一名骑马官员和四五名衙役带着双手被缚的林川父子正在赶路,队伍最后应该是几名带路的地痞。
  恰巧那名骑马的官员齐舟也见过,是县里的陈捕头,有事没事就去柳家、杨家拍拍马屁,有两次贺齐舟和柳家小孩闹得凶了,那捕头也充当过几次和事佬。陈捕头一看贺齐舟快马赶到就是一阵头疼,心想这小兔崽子可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陈大哥,什么事劳您大驾了?林岩父子可都是老实人,县里可千万别被歹人给蒙骗了”。贺齐舟一边瞥了一下身后的几个地痞一边凑近陈捕头问道。
  “歹你个头啊,”陈捕头看了看身后几个目露凶光正欲发作的壮汉,“昨天柳家遣人上门要债,有个叫黑皮的被一脚踢死了,喏,这后面几个就是今早报案的人证。”
  “怎么可能啊?你看那小子像个呆子,怎会如此凶残?再说一脚踢死昨天怎就没报官?”
  “别以为我不知道林岩父子是练家子,我好歹也是武察司挂了号的探子,这次死的是柳家的人,姓林的要倒大霉了!你小子还是滚一边去吧。”陈捕头道。
  这武察司就是专门管理江湖武者的机构,名义上由刑部管理,实则为锦衣卫掌控,一般在省内专设武察司衙门,多由武功高强者坐镇,在州府则与刑捕联署,派专员负责,到了县乡一级一般是由捕快明里暗里地兼任探子。
  武察司无事时就是个清水衙门,一旦出现缉捕武林高手、成群匪盗、北周细作等大事则权力极大,有调用省内驻军、巡按衙门武装的权力,紧急情况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故如果捕快挂了武察司探子的名号,那自视自然就高人一等了。
  贺齐舟心头一凛,悄悄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暗暗塞到陈捕头手中,轻声说道:“陈大哥,您可是武察司高手,肯定看得出林川有多少斤两,如果不是想故意杀人,他是不可能控制不住轻重的,您说是吗?您再看看那木头,像是个恶人吗?”
  收起相当于一月俸禄的银子,陈捕头态度顿时好了许多,打马加快了几步,贺齐舟马上跟上,只听陈捕头轻声说道:“那个地痞叫黑皮,是替柳家钱庄收账的无赖,昨晚和那几个泼皮在县里喝过酒后,今早回家时死在了家门口。
  因为事涉人命,又和柳家杨家多少有点关系,知县大人已经知会了州府,明天辰时会开堂审案,州府也会有上官来听案。我也知道这两个家伙和你家有点关系,你要么就去请个讼师吧,今夜应该还不会用刑的。”
  “那就谢过陈捕头了,您知道他们去的是什么酒家喝的酒?我能否向林川问两句话?”
  “惜春楼,要问赶快问,另外别怪我不提醒你们,柳家和他们林家也没什么仇吧,到时侯能破财消灾可别不舍得,如果套上禁武令里的江湖私斗、为祸乡里可就要再罪加一等了。”陈捕头说道。
  “谢了”,齐舟马上下马走到林川身边,问道,“你那一脚不会真狠了命去踢吧?用的什么招式?”
  “我就用了三分劲,还加了巧劲,用的是朝天炮,踢的左胸肋下,连只兔子都踢不死的。”林川哭丧着脸说道。
  “少爷,是柳家讹我们家那块地,说清楚了就没事了,川儿那一脚算是客气的,下次再来人看我不打断他们的狗腿!“林岩说道,看上去倒也不怎么慌张。
  贺齐舟听了之后稍稍有点放心,但心中还是好奇,柳家几千几万倾田地还在乎林家那几亩地?上次好像听母亲说柳系舟还想买自家那百来亩地,因为那块地和林家的地一样,靠山脚,离三叔比较近,所以虽然出了很高的价钱,还是没卖。
  当下也没多想,劝了一下林家父子稍安勿躁,就打马加鞭,进县城去了解情况了。
  第二日一早,贺齐舟陪着忧心忡忡的林川母亲早早就赶到了县衙,在大门外枯等了一个时辰,快到辰时,钱庄那名书生模样的人还有十来名上次要债的壮汉,及一名讼师打扮的人陪着一名腰缠黑纱头戴白布的中年妇女陆续来到县衙。
  众人都从边门进入,到了县衙大堂,只等县太爷开堂审案。忽然听得门房大声通报,知府大人驾到,只见穿戴整齐的知县商洛急匆匆命人打开中门,矮胖的身材异常轻灵地跨过一尺多高的门槛,对着门外着从四品官服的知府大人深深一揖,朗声道:“下官商洛参见知府大人。”
  “商大人免礼了,怎地感觉商大人瘦了,这次弯腰居然都能弯到肚脐以下?时辰快到了,快快进去审案吧。”知府调侃道。
  江陵知府姓张名路遥,五十余岁,五短身材,三角眼,大蒜鼻,除了比商知县略瘦之外,两人居然有七分相似。
  江陵府自古就是诗书之乡,民风淳朴,武禁之后更是少有大案。因是几年来将军县的唯一一桩命案,且事涉柳家,商洛不敢怠慢,昨日上午就快马通知州府,州府离将军县须半日马程,张路遥本不需亲自赶来,只因那柳系舟家在江陵府城,他与柳家交好,这次事发突然,柳家管事想请张知府主持公道,一锤定音。
  张路遥也是将军村的常客了,平时少不了收柳家的好处,他在知府任上已经五六年了,这把年纪估计也是升迁无望,多数是要在江陵府致仕了,如果和柳家搞不好关系, 在江陵官场可是寸步难行的,因此张知府就只带了两名随从,昨天下午出发,晚上在驿站住了一宿,早上急急就赶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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