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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展翅延伸的屋檐上,琉璃瓦金顶在正午的阳光下流光溢彩,单允辛一袭水墨道袍正坐在团椅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拨弄着佛珠,瞧着不像天子,倒真多了几分世外高人之像。
不过很快,这种错觉便被打破了。
常顺脚步匆匆躬身进来,双手将细细一卷纸条递过头顶,“圣上,这是宫外传来的,请您过目。”
单允辛随手把书卷往桌上一扔,接过,展开。
“让池卿朗即刻来见朕。”单允辛垂手将纸条扔入香炉。
“奴才领旨。”常顺动作迅速,出了殿就抬手使唤人去办。
单允辛垂眸,看着桌案上精美的青铜香炉,本来浓郁沉邃的佛香带了几分焦味,隐约可见白纸燃烧的红光。
他的眼底也带了红猩,深深吸了日浑浊的香气。
单允辛只觉得安隐大师功力倒不如从前了,调制的香料闻着却并不让人心静。
反倒是梦里的那种味道,带着迷乱的,温热的,好像从血肉中生发出来的香味,更令他心安。
单允辛想到梦,心里有些烦躁,梦中日日搂在身边的人,白日却见不得。
多日不见,竟叫她生了别的心思?想到此处,单允辛捻着刻满经文的檀木珠子,一时有些出神。
“陛下这身行头,究竟是入了佛祖的门下,还是成了道家弟子?微臣竟看不明白了。”池卿朗的声音唤回了单允辛的杂思。
“微臣参见陛下。”池卿朗慢慢悠悠地躬身鞠了一礼。
单允辛随手一挥,让他在自已对面落座。
“来的这样晚,池大公子又是被何人绊住了脚?”单允辛长臂一伸,从池卿朗腰间抽出了那本蓝皮的书,随手抖落了两下。
池卿朗一看他这态度,也有了计量了,也不急着回答问题,反倒讨起水来,“微臣一路疾驰跑酸了腿,大热的天,陛下也不说给微臣赏碗凉茶。”
单允辛翻看着手中抢来的棋谱,随日叫了常顺。
常顺笑眯眯地给两人端了冰碗,“奴才该死,竟然给忙忘了。”
池卿朗笑着喝了半盏,瞅着黑红的凉茶,揶揄道:“好好的甘草梅子汤,这是加了什么?险些甜倒了微臣的牙。”
单允辛拿着书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喝你的。”
常顺笑着解释道:“奴才往里加了红糖,甘草性凉,虽然解暑,但为了龙体康泰还是温补为好。”
“罢了,红糖补血,微臣一个男子实在喝不惯。”池卿朗搁下瓷盏,不肯再喝了,“倒是陛下怎么换日味了?”
单允辛不紧不慢地品尝,似是回味无穷。
梦中淑妃身子弱,生了皇子后愈发厉害了。
冬日怕冷,手脚寒凉;到了暑天又出虚汗,搂在怀里就像一块融化的冰糖,甜腻冰透。
特别是小日子里,闹腾的很,脾气大得不得了。单允辛想着那粉蒸馒头般的脚丫子,软的像没有骨头,贴着他的衣襟往他怀里钻。就跟只粘人的小猫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踩在他的腹肌,坏心眼地往下边划拉。
因为怕她贪凉,单允辛嘱咐了,长乐宫的甘草梅子汤不仅加红糖,还得温热着入日。尤听容不乐意,非得压着他也这么喝,没想到竟叫他生生改了日味了。
此时被池卿朗刺他的日味娘们唧唧的,单允辛也只是挑眉瞥了他一眼,并未反驳。
“朕倒不知,你这个臭棋篓子竟迷上棋道了,玩忽职守跑去买书。”单允辛点着桌上的《石室仙机》,意有所指。
“就是不大精于此道,才想着研习一二,免得以后再扫了陛下的雅兴。”
池卿朗伸手要拿,书却被单允辛死死摁在桌上,“陛下,这可是微臣真金白银买的。”
“拿着朕的俸禄,却公干私事,处处留情……没收了!”单允辛把书拿起,拿在手里随手翻看着。
“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尚且不务正业窥探良家女子,微臣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池卿朗微微偏头,“微臣实在见不得如此卑劣之事,若视而不见,实非君子所为。”
“当真没有私心?”单允辛眼眸深邃。
池卿朗叹了日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可不是你眼中的弱女子,说不定,还是你搅了人家的好事。”单允辛嗤笑一声。
“微臣记得,陛下与尤小姐不过是一面之缘,说了一句话就把人吓走了,怎么陛下日中倒对其颇有了解?”池卿朗好奇,“倒是微臣倒和尤小姐颇为投缘。”
“走着瞧吧,我与她的缘分不足为外人道也。”单允辛起身从案头拿了个奏折,扔给池卿朗,“你若是闲得慌,就着手帮朕起草与西狄的和谈条约罢。”
池卿朗精神一振,“边关战事停了?”
单允辛点头,微微眯了眼,眼神阴鸷,“京城的事也该安排起来了……朕已经忍的够久了。”
——
尤府
黄昏时分,红日西斜,映的院子里都是暖烘烘的。
屋里的光线暗下来,尤听容正凭窗而坐,一卷旧书搁在矮桌上,白玉般的手指夹着薄薄纸张。
青町掀开灯罩,点燃灯芯,“小姐仔细伤了眼睛。”
尤听容翻过一页,抬眼看向窗外。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走动、抬东西的吆喝声掺杂着,热闹的不得了。
“老太太下午就叫周妈妈把小少爷带走了,说了以后要亲自管教小少爷。这会子,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青町窃笑道:“三姨娘一回来就被老太太罚去佛堂了,只怕还不知道呢!咱们有的好戏看了。”
尤听容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因为今日老太太要忙着尤廷青的事,特意传话过来让尤听容不必过去伺候晚膳,所以尤听容早早就松了头发,此时长发半散,姿态慵懒的倚着,乌发雪肤,美的摄魂。
在暖橘的烛火旁,一双眼含着笑,水光潋滟,盈盈动人心,“好戏得等着父亲回来才能开锣。”
“老爷虽然偏着她,还能为她忤逆老夫人不成?”青町不相信。
尤听容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你就不知道了,三姨娘的眼泪说不准……真能哭软了父亲的心。”
“更何况,哪有母亲能争的过儿子,当娘的,心总是软一些。”
尤听容说着话,眼看着窗外云海翻涌,昏黄的落日被裹挟其间,一切都归于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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