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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久屹正欲回答便被身后来人打断。
  一金羽卫站在门前低头抱拳,面容隐在缠棕沿帽之下,沉声道:“明执见过指挥使,不知指挥使有何吩咐?”
  萧久屹转身,恰好挡住孟千姿的视线。
  “拿着本指挥使的印信去都察院取扬州蚕农案的卷宗,要全部。”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迟两息之后才回道:“属下明白了。”
  青舟走进来打开立柜,取了个信封递给那金羽卫。
  那金羽卫与萧久屹同时转身,孟千姿扫到他有些熟悉的侧颜,猛地起身探出想要看清楚他的面目,差点撞翻矮几。
  萧久屹眉头皱起,没好气地斥道:“冒冒失失的,没见过男人?”
  孟千姿恼得红了脸,又不得不好声解释,“有点像一个熟人。”
  萧久屹冷哼一声,“你还敢有熟人?”
  孟千姿当即不作声了,他说得没错,在外人面前,她现在不是孟千姿,是个在京城无亲无朋的江湖人士。
  萧久屹面无表情坐回自己的位置,随手拿过一份卷宗看起来,淡淡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孟千姿明显感觉他这一刻的心情很糟糕,虽觉得莫名其妙却也识相的没有多话。
  一时间屋里气氛异常沉闷,青舟寻了个借口溜了出去,临走前递给孟千姿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搞得她更为紧张。
  不过她很快便沉浸在襄王妃的案子中,没有注意到萧久屹单手撑着下巴正在注视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她昨日的解释并不严谨,但他不打算深究。
  昨日太后脸色非常不好,宴会举行到一半便散了,随后他与太子皇兄聊了很久。
  想起玉芙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依旧感到一阵后怕。
  若是姑父被当场杖毙,还是在那种情况下,无论他做与没做都不能为自己申辩了,届时姑母在双重打击下必定撑不了多久。
  害死姑母不是最终目的,他们想要的是那个位置!
  萧久屹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千姿,脑子却飞快转动起来。
  大乾与北金这场硬仗打了三年,在这即将获胜之际,孟峥再贪再蠢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通敌。
  父皇派三皇兄秦王去前线接替孟峥领兵,明显是送与他一份大功,他想做什么?
  按对方原定的计划推断,只要姑母一去,太子皇兄就会少一个有力支持者,而自己必定痛彻心扉,再无心理会任何事情。
  左都御史田济川此人最是古板谨慎,从不站队,也是唯一提出孟峥案有疑点之人,他唯一的爱女若是在那种情况下被杖毙,以他对己对人的严苛,必定轻则请辞,重则自刎谢罪。
  如此一来,孟峥的案子再无人质疑查证,便坐实了通敌之罪。
  届时也无人会说秦王是颉取了孟峥的胜利果实,反而会称赞他力挽狂澜。
  好一个一箭三雕之计!
  可惜凭空冒出一个孟千姿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老毒妇想必气了个半死。
  秦王母妃是太后的侄女,婆媳二人同为何氏女。
  父皇这一年连生两场重病,何家明显坐不住了。
  只是他与太子皇兄都猜不透父皇的这个举动是何意义,父皇究竟想做什么?
  “呵……”
  萧久屹猜不透,旋即无声嗤笑起来,何家要替秦王争那个位子,也要看他萧久屹死没死!
  倒是这眼前的女子,出自三代武将府的女子确实与那些矫揉造作、惯爱搞内宅之斗的高门贵女不同。
  胆子出奇的大!
  竟敢喂他吃那苦得令人作呕的药,当真是不怕死得很!
  转念间,唇瓣上仿佛又萦绕着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萧久屹心情莫名烦躁,重重一脚踹在案桌上。
  孟千姿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朝他看来。
  萧久屹猛地站起身大步走过来,路过孟千姿时冷冷道:“跟上来!”
  跟着出去后,孟千姿小声问青舟,“襄王妃的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青舟双手捂住脑袋,脸皱成了一团,“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让他杀人放火都行,就别跟他说案子,立刻迈开大步跟上萧久屹。
  上了马车,孟千姿见对面那位爷面色越发不好,小心翼翼问道:
  “殿下,襄王妃的遗体还在淳妃娘娘宫中?”
  萧久屹挑了挑墨黑的眉,面上浮起淡淡的邪肆之气,“没错,本王认为让淳妃与她待在一起有助于查案。”
  孟千姿:“……”
  几乎是把虎口都快掐破,才勉强忍住没给他一记长拳。
  我真的谢谢您全家!
  姨母就算有嫌疑也只是嫌疑而已,大可不必如此折磨人,这厮果真是冷面魔心!
  心中打定主意得想法把襄王妃的遗体移走,姨母那么胆小一个人,不知有多害怕。
  进宫后依旧畅通无阻,但遇到tຊ的宫人们见到孟千姿,不少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孟千姿猜测他们应是注意到自己与姨母肖似的容貌,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她要调查父亲的冤案总是会暴露人前的,小雍王也发话了,不必理会任何的人质疑。
  她有信心,他的三日会无限延长,直至父亲平反之日。
  淳妃居住的长亭宫她并不陌生。
  长亭宫坐落于紫寰宫靠北之处,与御花园隔着一个巨大的荷花池,水池上一条贯通南北的长廊,每隔三十尺便屹立着一座精巧的凉亭。
  时值盛夏,轻风拂过,凉亭檐角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满池碧叶荡漾,荷花轻舞,散发出阵阵幽香,幽雅意境萦绕不绝。
  谁能想到如此美妙的地方,竟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孟千姿无心观赏美景,将自己代入成凶手,想象作案后凶手的逃跑路线。
  长亭宫背倚长满参天绿松的半坡,幽静至极,却也是侍卫重点巡逻之地。
  襄王妃死亡的时间是在亥时(夜晚9点至11点)半之前,夜晚正是侍卫最为警惕之时,凶手应该不会选择逃往背后的松林。
  正思索间,已经穿过荷花池来到长亭宫外。
  整座长亭宫都被禁军围了起来,宫殿外挂满了白纱。
  孟千姿心中一股火起,长亭宫的主人还好好活着,便整出这样一幅光景,简直是欺人太甚!
  萧久屹负手停在她身前两尺,半侧过身来说道:“襄王是圣上皇叔,他去求了太后在长亭宫设立灵堂,太后允了。”
  一句话便把仇恨转移了。
  孟千姿眼睫微微颤抖,想问此事若发生在先皇后宫中,这灵堂还设得起来吗?
  终究是没问出口,只淡淡道:“臣女今日若能证明淳妃不是凶手,还请殿下说服襄王将灵堂移至他处。”
  萧久屹眸色淡漠地看着她,刚启唇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长亭宫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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