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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盛又夏去医院复诊。
  也不知道她的眼睛,还能撑多久。
  去等电梯的时候,她走得焦急,不小心跟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了地上。
  盛又夏刚想弯腰去捡,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碰到傅时律。
  工作日,他难道不该在他的华兴医院坐诊吗?
  傅时律眼睛从她身上,移向地面,检查单倒是不少。
  “你来医院干什么?”
  盛又夏眼见他的注意力还在那些单子上,她忙蹲下身去。
  她心里紧张,强抑制着手抖,将检查单拿起来后塞到了包里。
  “你不说爷爷催得紧吗?这么久没怀上,我来做个检查。”
  傅时律眼神犀利,端详她的脸,“那为什么不去华兴医院?”
  那里的不孕不育科,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盛又夏极力找着借口,“我不是怕遇见你的同事,丢脸么?”
  傅时律走近她跟前,“有病治病,有什么好丢脸的?”
  “万一查出来我没事,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有问题的是你。”
  男人的脸色微紧,这阴阳别人的本事倒是见涨了,不过他最近确实被家里人催得头疼。
  “我待会正好没事,带你去华兴医院做个检查。”
  盛又夏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用了,我都做完了,我很正常。”
  “是吗?”傅时律将手伸到她面前,“检查单给我看看。”
  盛又夏无语住了。
  幸好傅时律没有纠缠,“别的医院我信不过。”
  他走出去一步,回头不悦地盯着她,“你走不走?”
  盛又夏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傅时律一个电话,医院的检查室就已经被腾出来了。
  负责检查的医生很是客气,“傅太太,您把裤子脱了,上床。”
  盛又夏望了眼站在边上的男人,傅时律五官正挺,天生的绝色,下了床一点骚气都不外露,他往床边的椅子上坐去。
  “她抹不开面子,把帘拉上吧。”
  医生轻笑了声,“夫妻之间,还害羞啊?”
  盛又夏还好是穿了条裙子的,但她脱下底裤时,布料摩挲着大腿。
  傅时律喉间痒痒的,透过帘子,看着她躺下去,屈起了腿。
  这个姿势……
  他手里的打火机叮的一声打开,强行稳了稳心神。
  医生检查得很细致,盛又夏紧张地抓着床单。
  “傅太太放轻松,进去一下就好了。”
  “嗯……”
  她不知道是因为不适还是什么,发出了一声颤抖的音。
  盛又夏腿绷得更紧了。
  傅时律则是全身都紧了。
  “好好检查下,一年了,为什么到现在都怀不上?”
  医生不敢懈怠,仪器也都上了,盛又夏最怕这些检查,被折腾得不轻。
  “有些报告要到下午才出来,到时候我会打电话通知您的。”
  盛又夏穿好了内裤,还有些疼。
  她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刺耳声传来,紧接着,一双手拉开了帘子。
  盛又夏忙将裙子放下去,傅时律抓起她的一条手臂,想要扶她起来。
  她想到了昨晚的那通电话,莫名觉得恶心。
  傅时律个头高,盛又夏的目光落在男人的细长手指上。
  这是一双手术医生的手,救死扶伤,但盛又夏懂这个男人,他从内到外,都是一把狠骨头。
  她撇开了他的搀扶,“我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
  “怀不上孩子,就一定是我的问题?说不定是你不行。你昨晚都喝药tຊ了。”
  傅时律俊脸发黑,旁边的医生吃了好大的一个瓜。
  不能够啊,不都说鼻子大的男人厉害吗?
  傅时律气急,他身份摆在这,总不能跟她在同事面前,争执他到底行不行的事,多掉份!
  他的凉薄都透在脸上,转身走了出去。
  盛又夏简单收拾下,跟医生道谢后离开。
  来到走廊上,强烈的光射过来,盛又夏听到有小护士在跟傅时律打招呼。
  “傅主任好。”
  他淡淡地应声。
  但盛又夏抬起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很模糊,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了。
  盛又夏有些惊慌,怕被傅时律看出来,她着急上前两步,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傅时律扭头看她,“刚才不挺能的?”
  即便隔得这么近,可盛又夏已经看不清傅时律脸上的表情了。
  她勉强扯了唇瓣,“我们好歹是夫妻,牵个手,能少你一块肉?”
  盛又夏话音落定,傅时律的手就抽走了。
  她听脚步声,他似乎走得更快了。
  盛又夏急忙要追,肩膀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人,紧接着就是哐当的东西落地声。
  撞了她的病人家属气急败坏,“你没长眼睛啊?我准备的饭菜全撒了,你是不是眼瞎?!”
  盛又夏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她不敢再乱动了。
  她听到有脚步声折回来,那是傅时律的声音,“嘴巴里放干净点。”
  “她撞了我,走廊这么宽,不是眼瞎是什么?”
  盛又夏呼吸沉窒,眼睛确实又看不到了。
  傅时律掏出钱夹,随手抽了几张红钞票。
  那名病人家属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男人冷冰冰的脸,还是乖乖闭了嘴。
  “走吧。”傅时律沉声道。
  盛又夏想去拉他的手,但是落了个空。
  她踩出去的脚落在了那滩饭菜上,很快,地砖上多了个油油的脚印。
  拿了钱的人小声嘟囔句,“眼睛真看不见吗?”
  盛又夏走了几步,又被人给撞了肩膀,她痛得没有吱声。
  她依稀看到靠墙有一排深蓝色的椅子,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傅时律见她没跟上,皱着眉头看向她。
  “你不走?”
  盛又夏闭了闭眼睛,“我想坐会。”
  傅时律但凡对她上点心,总能看出她的不对。
  只可惜这男人心里没有她。
  盛又夏身子往后轻靠,视线望向傅时律站着的方位,“你能坐下来陪我一会吗?”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待会还能不能变好,她害怕一个人在这待着。
  傅时律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盛又夏听到他接通了,“喂?”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傅主任,念薇眼睛痛得厉害,她背着我吃了好几颗止痛药。”
  “我马上过来。”
  盛又夏那一声‘别去’压根来不及说出口,傅时律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他收起手机,盛又夏嗫嚅着,还是张了嘴,“傅时律,你能不能晚点去?哪怕陪我十分钟也好。”
  傅时律看她坐在那里,整个人没什么不正常的。
  一个健康的人,体会不到失明者的痛苦。
  “你要不想现在走,你就坐会,我晚点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蹿进了盛又夏的耳中,一字一语,锋利且冷漠。
  句句钻心。
  盛又夏眼圈内泛起潮湿,眼球传来刺痛感,“傅时律!”
  旁边,许是有人看她可怜:“别喊了,人都走远了。”
  盛又夏望了望四周,她像是被抛弃在了这,眼睛看不见后,寸步难行。
  许久后,盛又夏才恢复了些清明,她拨通了冯妈的电话,让她来接她。
  一直到晚上,傅时律才回来。
  他身上带回了医院里的味道,他脱掉了外套,见盛又夏还没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回去找我了吗?”
  傅时律手指落到袖口处,慢条斯理地解了个扣子。“嗯。”
  “我自己回家了。”
  傅时律去浴室前,看了眼床上的女人,灯光从她的肩头滑下来,衬得她眉骨清冷。
  他像是在跟她解释,“白天有两台大手术,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盛又夏漫不经心:“噢。”
  傅时律洗完澡上床,掀开被子,凉气趁势而入。他靠过来时,腿触碰到了她,盛又夏躲开了。
  “梁念薇的手术,是你亲手操刀吗?”
  傅时律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床头柜上拿了盒烟。
  他很少抽烟,盛又夏撑坐起来,冰蓝色的火焰蹿出,傅时律眉眼都被拉得模糊。
  他吞吐着烟雾,说了声,“是。”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医学界的神,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台小手术罢了。”
  盛又夏也幻想过,如果她的眼睛由傅时律亲自来治,那么痊愈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大?
  只可惜,眼角膜只有一对。
  傅时律眼睛望向她,逼仄感压近,“你是从哪打听到梁念薇的?”
  盛又夏伸手拨了下长发,“不用打听,我怀疑有狗仔暗恋你,所以天天盯着你的花边新闻。”
  傅时律斜睨她一眼。
  盛又夏勾了勾唇,“狗东西。”
  男人夹着烟的手一紧,“骂谁?”
  “狗仔啊,我时不时站出来替你澄清一下,我也很累的。”
  傅时律嗤笑声,“你不是习惯了?”
  这男人,真是狗到家了,她瞎了眼才会爱他这么多年。
  烟味钻入了盛又夏的鼻翼间,她伸手挥了下,傅时律虽然平时也会抽烟,但在房间里,在她的床上,这还是第一次。
  “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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