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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十鸢独自一个人被撂在冰冷的贺府正堂,连杯热茶都没人给她送。
  贺道之的下马威,摆得相当的足。
  一个时辰后。
  院子外头的灯亮起来,有人背着手走进正堂,正是贺道之。
  和晏十鸢想象中的一样,这人有副好皮相,哪怕白发蓄须,也不掩周身的贵气。
  晏十鸢走到跟前,微微一颔首。
  贺道之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侧走过,袍子一撩坐下。
  贺总管见晏十鸢站着不动,呵斥道:“晏姑娘,见到我家老爷,怎的不行礼?”
  行礼?
  晏十鸢眉梢一挑,缓缓转过身,就在贺道之的眼皮子底下,走到八仙桌的另一边。
  施施然坐下。
  “大胆!”
  “怎么?”
  晏十鸢微微仰头,“你们贺府的椅子,是摆设?”
  贺总管差点没被这话给活活噎死。
  他正要再骂,突然贺道之沉沉的目光看过来,那声骂在喉咙里打了个滚,又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空气,一下子凝固住。
  许久,贺道之撩起眼皮,终于不咸不淡地扫了晏十鸢一眼。
  “你姓晏?”
  “没错。”
  “从哪里来?”
  “云南府,福贡县。”
  “你千里迢迢来找本官有什么事?”
  晏十鸢倾过身,看着贺道之的侧脸,“我为晏行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
  贺道之心中连连冷笑,“你和晏行是什么关系?”
  “亲人。”
  “什么样的亲人?”
  “我唤他祖父。”
  “你今年多大?”
  “十七。”
  “晏行他……”
  贺道之手指在桌上点点,“怎么了?”
  晏十鸢依旧看着他,“一个半月前,他去世了。”
  死了?
  贺道之一直紧绷的双肩微不可察地松下来,掩唇咳嗽一声,“可是寿终正寝?”
  晏十鸢:“生老病死,都算寿终正寝。”
  贺道之微微皱眉。
  这话不该从一个十七岁年轻姑娘口里出说来,太老成了!
  “他临终前,留了什么话给我?”
  “没话。”
  “他有什么事情,交待我去做?”
  “并无交待。”
  贺道之眼中虚伪的温和一下子淡了,本能地流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戒备。
  晏行一没话,二没事,他孙女来找他做什么?
  他慢悠悠地抚着胡须,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说:“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并不太熟。”
  晏十鸢还是看着他,只是目光沉了下来。
  “你和他,只有几面之缘吗?”
  “本官难道会诓你?”
  晏十鸢轻轻咬出两个字,“诓了。”
  “放肆!”
  贺道之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他下意识就想唤人进来,治治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余光却扫见晏十鸢突然站起来。
  她走到贺道之面前,目光与他对视。
  贺道之只觉得心头一跳。
  “不能放肆,也要放肆了。”
  晏十鸢声音平静,“贺道之,你曾经姓晏,叫晏行父亲。”
  父亲?!
  四十八的贺道之听到这两个字,愣了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
  “世人谁不知我贺道之,一岁半就死了父亲,是由寡母一手带大,休得胡言乱语!”
  晏十鸢刚要说话,却见贺道之脸一沉。
  “你此刻能和我说上话,已是看在那几面之缘的份上,否则……你只怕连贺府的门,都进不来。”
  晏十鸢瞳仁倏的一缩。
  她料到这趟的事情不会太容易,却没想到贺道之会把话说得这么绝。
  “来人!”
  被晏十鸢的话吓得血都冷了半截的贺总管蹬蹬蹬跑过去,“老爷?”
  贺道之厉声道:“安排晏姑娘住一晚上,明日一早,让账房支一千两银子给她。”
  一千两?
  贺总管一惊,“老爷,这么多?”
  贺道之的表情略十分的嫌恶,“她从云南府来,进趟京城不容易,想必以后也没机会再来。”
  “是!”
  “贺……”
  “晏姑娘!”
  贺道厉声音沉沉如铁,目光如剑似刀。
  “这!里!是!贺!府!”
  五个字,上位者的气势便摆出来。
  晏十鸢用力一咬牙齿,将到嘴边的话抵了回去。
  贺道之还有后半句话没出口——
  “容不得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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