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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这么一下,让父子二人猝不及防。
  “老大!”
  贺道之思忖片刻后还是妥协了,“你亲自带人去找,别动静太大!”
  这根本不用交待,贺而立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事的轻重。
  他转身走到院子,压着声对贺总管道:“马上挑十几个身手好的护院跟我走。”
  “是!”
  这一声“是”刚刚应下,只听外头有人大喊,“三爷回来了!”
  数丈之外。
  男子一身干练的武将打扮,偏偏走得慢慢悠悠,手里若是多把扇子,活脱脱一个春日赏花观柳的贵族公子。
  一派风流倜傥!
  见自家大哥迎上来,他桃花眼一眯,脸颊一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就说远香近臭吧,才走两天,大哥就已经这么想我了。”
  “贺知非!”
  贺知非脸上的风流倜傥统统飞了出去。
  大哥平常叫他“老三”,心情好时叫他“阿非”,连名带姓的叫……
  他最近好像没把谁家的姑娘给气哭啊!
  贺知非态度老实地跑上前,在看到自家大哥的半张脸后,一怔。
  “大哥,你脸怎么了?”
  “先不说这个,立刻帮我找个人,姓晏名十鸢,找到了带回府。”
  贺知非把贺总管往前一推,“老贺跟你去,他见过那人。”
  “不就是找个人吗,至于这么急?大哥你还没说你的脸……”
  “我的好三爷啊!”
  贺总管一拍大腿,“大爷的脸就是被那人伤的,是个狠角色啊!”
  贺知非脸色唰的冷下来,转身朝等在远处的心腹命令道:“通知所有兄弟,全城搜寻一个叫晏十鸢的男人。”
  “三爷,不是男人,是个女子!”
  贺知非挑起眉梢看了贺总管一眼。
  一个女子?
  伤了大哥?
  还是……狠角色?
  嘿,有点意思啊!
  ……
  片刻后。
  十几匹快马如离弦之箭直奔到甜水巷。
  甜水巷是京城最龙蛇混杂的地方,巷子里头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贺知非翻身下马,街角三五个小叫花子立刻围过来。
  “三爷,她往南城门去了。”
  “骑一匹棕色的马。”
  “身后背一个包袱。”
  “那马骑得可快了。”
  贺总管一听,赶紧扯扯自家爷的衣角,“准是跑出城了,三爷,快追啊!”
  “追!”
  贺知非一声令下,却没急着上马,而是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往小叫花那边一抛。
  “拿着打酒喝!”
  “谢贺三爷!”
  “三爷,找姑娘的事你这还是头一回。”
  “三爷你瞧上人家了?”
  贺知非桃花眼一挑,骂了声:“滚——”
  出城门,上官道,一口气奔出十五里,路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倒是吃了一嘴的冷风。
  贺知非直觉不太对,一勒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两个圈,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贺总管跟前,一把把人从马上揪下来,“这女子从哪里来的京城?”
  “说是云南府!”
  “云南府?”
  贺知非脸一沉:“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急着找人,没寻着机会吗!”贺总管的脸比黄莲还要苦。
  贺知非一挥手,“回程。”
  “三爷,三爷!”
  贺总管一把把人抱住,都快哭了,“不能回程啊,老太太发话了,这人要是找不着……”
  “她没出城。”
  “不可能啊,明明……”
  “闭嘴!”
  贺知非揪住贺总管的前襟:“云南府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她就背一个小包袱,一没吃,二没喝,怎么赶路?”
  贺总管被问住了。
  “如果我是她,今儿晚上就应该吃饱喝足,备足干粮,买身衣裳,明儿一早再出发。”
  “可……南城门侍卫明明瞧见那人出城了。”
  贺总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难不成,她又折回来!”
  “这叫声东击西。”
  贺知非啪地给了贺总管后脑勺一巴掌,“为的就是避开你们这些蠢货。”
  贺总管:“……”
  贺三爷手一松,扭头冲心腹道:“朱青。”
  “三爷!”
  “南城门附近所有客栈,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
  “是!”
  “三爷!”
  贺总管嘴皮子一动,“如果是为了避开咱们,她不应该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对付一晚上吗?”
  “老贺啊!”
  贺三爷脸上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
  “人不能只长肥肉,不长脑子。这么冷的天,你给我对付一晚上试试?”
  贺总管:“……”
  贺三爷看着贺总管那张吃瘪的脸,心头微微一悸,知道声东击西,那女子的确不怎么简单!
  “这人来家里做什么?怎么就伤了我大哥?”
  问到这个,贺总管肚子里的苦水蹭蹭蹭地直往外冒。
  “三爷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人头一回见,我就觉着不对劲,哪有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衣的……”
  “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三爷。”
  贺总管:“她一进贺家门,就直呼老爷的名字……”
  ……
  “姑娘,你要的热水来了。”
  “这里是十斤干粮,厨房统共就这些了。”
  “这是小的年前才做的新袍子,料子不太好,但我娘针线活不错。”
  “多谢!”
  晏十鸢又给了二两赏钱,喜得伙计的嘴都咧开了。
  门掩上,晏十鸢走到窗边,支起窗框,看着远处一点灯光,有些心神不宁。
  哪怕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整整一个月才能赶到云南府。
  七七四十九天之约,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根本不是祖父心魔所在,一切都得推倒重来,这又得耽误时间。
  晏十鸢心里千愁万愁,眼眸却反而灼热起来,里面仿佛藏着一簇烈火。
  人都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
  但祖父的两面在她心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并不正常。
  也好,晏十鸢心想,她终有一天会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单洗漱后,她换上了伙计的衣裳,又将头发高高束起,最后才熄灭了灯,抱着包袱蜷缩在椅子里。
  时间珍贵,今儿晚上一切准备妥当,明儿一睁眼就能出发,丁点都不耽误,
  客栈的环境虽然简陋,但比起贺府来,晏十鸢觉得这里更安心些。
  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晏十鸢倏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门栓上,下一瞬,她冲到窗前,撑起窗户,探头一看——
  惨淡的月色下,有几个黑影正慢慢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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