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出的拳风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就连站在老远的孟川庭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气流的涌动。
孟川庭瞪着漆黑的大眼兴奋异常地在旁观望着。
扑啦啦,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黑色的八哥鸟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孟川庭光溜溜的小脑袋上,神气地昂着脑袋叫唤着:
“徒弟,徒弟!”
元虚子打完了一套拳,缓缓收势,瞅着那满眼放光的孟川庭,笑道:
“想学?”
顶着八哥的孟川庭大力点了点头,晃得八哥赶紧扑打着翅膀落在了元虚子的肩头。
元虚子笑了笑,
“那明日开始练基本功,先去洗漱,厨房里蒸了红薯,自己去拿吧。”
吃了早饭,孟川庭跟着元虚子来到了祖师殿。
随着元虚子的动作,殿门在一阵走调的咿呀声中打开。
孟川庭仰头看了一眼两侧腐朽干裂的屋门,生怕这殿门什么时候就掉下来。
殿中的正上方的神龛里放着祖师爷的画像,前面还有历来诸位已故前辈的牌位。
殿内显得有些许萧条,东西大多因为岁月退了色,呈现一种沧桑的灰白。
只有神龛前的香炉里堆满了香灰和燃尽的香根,昭示着这里一直不曾被人所遗忘。
八哥似乎也知道这地方的庄严肃穆,乖巧地没有再呱噪,而是乖乖地落在了一旁的地上,有些不怎么安分的走来走去。
孟川庭乖巧的听从着元虚子的吩咐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元虚子在旁朝着上方的牌位鞠了一躬,而后如同和熟人闲谈般,缓缓道:
“祖师爷,师父,师兄,这是孟川庭,日后就是我们凌逍派第三十二位掌门传人了。”
“我原以为,咱们凌逍派就要自此消亡了,倒是没想到还能有缘再续。”
“孟川庭,给祖师爷和师祖师叔们磕头上香!”
孟川庭接过三根长香,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后,由元虚子抱起矮小的她将香插进了香炉中。
上完了香,之后便是奉茶。
道观里的茶叶都是元虚子自制的,孟川庭还是不开口说话,只是将茶碗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元虚子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接过了茶喝了。
这拜师礼就算是成了。
虽仪式是简单了一些,但道观里如今就只tຊ有师徒二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正式入了门后,元虚子带着孟川庭下了山。
他要去会会孟川庭身后所谓的家长,他倒要看看,那人面兽心的畜生是个什么模样。
一出道观,元虚子将孟川庭单手抱起,脚下一点便乘风而起,御风而行。
一路点石踏叶,不出多时就下到了山底。
待到了李家村时,孟川庭那双乌溜溜的大眼都快要惊出眼眶了。
她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震惊。
师父会飞!他会飞!
清晨的村落里已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跟来的八哥扑打着翅膀落在孟川庭头上,像是找到了新的坐骑,神气地昂着脑袋。
叽叽喳喳的鸟鸣和院落里咕咕的鸡叫声,混合成了村子里最平常不过的乐曲。
几只散养的看家犬不远不近地跟在元虚子这陌生的身影身后,时不时吠叫几声,
警醒着村里人来了生人。
孟川庭头顶的八哥好似有些脾气,拍打着翅膀飞在那些家犬的头顶,空投了几泡鸟屎。
还嘲讽地大叫着:“蠢狗,蠢狗!”
孟川庭睁大着黑溜溜的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肆意撒泼的八哥鸟。
八哥得意洋洋地落回孟川庭的脑袋上,小嘴扬得更高了。
一声声犬吠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几个好事的中年妇女从院子里走出来,便瞧见一位眉目清俊有些年纪的道士牵着一位光头小道士走进了村子。
热心肠的张婶一眼就认出了孟川庭,她忙放下了手里喂鸡的簸箕,上前几步朝人喊道:
“娃儿?你昨晚上哪去了?这是谁呀?”
孟川庭抬头朝元虚子看了一眼,元虚子朝张婶作了个揖道:
“贫道乃是附近清元观的道长,号元虚子。”
张婶诧异地一挑眉,“道观?不会是后面那个白头山上的破观吧?里面还有人呢?”
张婶心直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大师不好意思,我这嘴不会说话。”
元虚子摆摆手,没有在意,低头看了一眼孟川庭,道:
“昨夜这孩子找到了我的道观,我和孩子有缘,就收了做徒弟,今日来就是想和她家里说一声。”
元虚子拧着眉头,试探地问道:
“这孩子满身是伤着实可怜,她家里是不是待她不好?”
一说到这儿,张婶的眉心就揪了起来,长叹了口气,满眼心疼无奈,义愤填膺道:
“岂止是不好啊?那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她妈生了她也不养,她小时候没奶喝,饿得都哭哑了她妈也不管,我们好歹是同村,实在看不下去就会抱来喂点吃的。”
旁边的几位大婶听着在说孟川庭的事,也纷纷凑了过来。
李嫂子一边擦着手,一边道:
“是啊,这孩子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要不然在那家里早饿死了。”
刘婶拧着眉头,“她爸也不是个好的,以前他爸在城里做生意,后来听说生意失败了,犯了点什么事就逃回村里来了。”
“之后天天赌天天喝酒,有事没事就打老婆。”
张家奶奶叹着气,“何止是打老婆,还打孩子呢!这孩子才多大呀,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刘婶无奈摇头,“哎呀,咱们劝不住也拦不住,她爹可凶悍了,娃儿挨打,她妈就只顾自己躲,也不护着。”
张婶长叹口气,“唉,总之啊,她爹她妈都不是个好东西,这娃儿命苦啊。”
身旁的孟川庭木着一张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却放空地看着远处,神情不悲不喜。
元虚子听得眉头紧锁,沉默几秒后,朝几人道:
“我去她家看看。”
张婶抬手指路,“就在前面。”
几位大婶闲不住,也跟着想上去凑个热闹。
一行人刚走到院门口不远,就听见了里面的睡眼惺忪的叫骂声:
“粥粥粥,怎么每天早上都是粥?你想饿死老子啊?”
听到男人的声音,元虚子手心里包裹着的小手明显抖了一下。
他低头看向瑟缩到自己身后的孟川庭,她小小的身子正在不住地打着颤。
元虚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没事儿,有师父在呢。”
元虚子上前几步到了门前,而后抬手啪啪地拍了几下门板。
里面一时间没有回应,元虚子又拍了几下,紧接就是男人的一顿臭骂:
“妈的,谁这么早?谁啊?”
带着火气的声音快速靠近着,不一会儿,院门就被哐当一声打开了。
门口露出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来,油光满面地挺着个肚子,身上全是一些虚肉,三庭五眼没一个周正的。
只一眼,元虚子就立刻拧起了眉头。
这人和孟川庭根本毫无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