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看呢?”
兴庆宫内,萧太后语气分外平静地问道,似乎根本不关心、不在乎这件事情究竟如何。
“萧淼坚持是王冼程的指挥失利,但确实需要拿出证据来,要不然就算是朕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让王冼程将原本收入怀中的军功再拿出来。”
皇帝略有些为难一般说道。
萧太后手中稳稳地端着茶盏,看着皇帝说道:“那王冼程也定不会是外面传言那般,是个正直无私之人,现在又是将淼儿贬成了一字不识、一文不值的草莽野汉了。”
“但现在总归是王家占理些,旁人会偏向些也是自然的。”
“自然?哀家也懂这些道理,有的人是为了附和攀附王家,只是怕有的人一时被那些流言蜚语乱了心智,真的信以为真。”
萧太后再抬眼时眼睛早已不像刚刚那般的平和了,似乎有寒芒闪过,“淼儿送回来时可是只靠着一口气吊着了,那王氏子下如此的重手,将淼儿打成这般,是否也是不按规矩处置呢?”
“淼儿虽是副将,便也是遭了如此的迫害。”
皇帝也是略有些惋惜般说道:“虽说做的是有些过了,但放在那种情形下……朕也不能因为偏袒萧淼就对着王冼程凭空发难,何况这次也是打了胜仗回来。”
“皇帝是贤名在外的明君,哀家也不想要皇帝觉得为难,不过淼儿被打成这般着实令哀家心痛。”萧太后将茶盏放下,略有些疲惫说道:
“皇帝懂事,哀家也是将皇帝示若己出,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才是那个最是心痛的人,哀家有些累了,想自己先歇息会儿。”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后才说道:“这几日政务繁忙,朕也就不过多打扰娘娘休息了。”
“砰!”
等着皇帝走后,兴庆宫里突然响起茶盏被重重扫落后碎片迸溅的声音。
“殿下息怒,可不能为着这事气坏了身子。”
太后身边的侍女珊瑚见了,连忙跪下说道。
“哀家岂会为了区区一个王氏子而气坏了身子,将这些碎片收拾了。”
太后顿了顿接着说道:“那王氏子哀家可知道不少消息,珊瑚,你去寻一个还算貌美的宫女传哀家旨意让她出宫,到时派人带她去那王氏子面前转上一转。”
“诺。”
珊瑚垂着头应道。
…………
“王婕妤怎么会在此处?陛下今日不是宣了我来侍寝的吗?”
谢轻宵在甘露殿外下了马车,看着在不远处站着的有些熟悉的背影问道。
东姑思索了阵说道:“恐怕……是过来截宠的。”
“那萧妃请安后没去找王婕妤的麻烦?这王婕妤还有这闲情雅致来截我的宠?”谢轻宵似乎有些不解般问道。
这时候不去做些准备或者找燕皇后之类的庇护偏偏来截她的宠惹她做什么?
“萧妃确实是没再找王婕妤的麻烦了,不过……萧妃派宫人给王婕妤送了瓶清神醒脑的药膏还有本《论语》”
谢轻宵低头闷笑一声,“萧妃给王婕妤送这些东西,是徐德妃是和萧妃说了些什么吗?”
说着这些话谢轻宵的脚步却没有一丝一毫停留的意思,丝毫不述,不避不让,直直地向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陛下这是不肯见我吗?”王婕妤有些羞恼地对着周公公嚷道:“你这死太监快让人再通报去。”
周公公被王婕妤缠得时间久了,心生不耐,强压下心中怒气说道:“陛下不见王婕妤,就算奴进去进去一百次一万次也没用啊。”
“本宫可是有要紧事,耽误了你能担得起吗?!还不快进去?!”王婕妤看时间已经要到了,动作更加急切,手下更加用力推搡周公公。
“姐姐在这里是做什么?”
王婕妤听着身后谢轻宵的声音,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谢轻宵缓缓挪步而来。
“周公公不过承了陛下的旨意行事,又何必为难周公公呢?”
“你……”王婕妤有些气恼,可随即又想到些什么,脚步稍快地走到谢轻宵身边,亲亲密密地凑过来,脸上带了笑容,说道:
“姐姐不过多日不曾见过陛下,想念得紧,妹妹是恩宠正浓,饱汉不知饿汉饥,又怎么能知道姐姐在宫殿里眼巴巴等着陛下来的个中滋味呢?”
王婕妤轻轻叹了口气又说:“姐姐是在寝宫里等得无法了,只好……你我姐妹情深,不分彼此的,妹妹也不缺这一次的侍寝,不如就把这次侍寝的机会让给姐姐如何?”
周围的人听了王婕妤这番话皆是心神一震,纷纷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不敢相信王婕妤会说出这番话来。
谢轻宵呼吸都停了一瞬,被王婕妤的话噎的失语了一阵,这见过的各色各样的人也不少了,像王婕妤这般的倒是第一次见。
谢轻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婕妤说笑了,若是妹妹擅自作主的话,到时陛下看着进到甘露殿的不是妹妹的话,恐怕是要生气的。”
“妹妹只管照着姐姐说的去做就好,陛下定是不会生气,姐姐到时定是忘不了妹妹今晚的恩情。”
谢轻宵带着些震惊,有点搞不懂王婕妤的想法了,说道:“既然姐姐这般有自信,不若平时努力些,让陛下宣姐姐侍寝不好吗?先不论陛下到底会不会生气,若今日妹妹真的让姐姐替着进去了,恐怕第二日请安时燕皇后与萧妃那些后宫里的姐姐们还不知要如何看待妹妹。”
见着谢轻宵一直拒绝,半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王婕妤有些恼羞成怒,“谢家不过是个落寞已久的世家,若是有着王家帮衬着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谢婕妤,本宫就问你今日的侍寝你是让还是不让?!”
谢家现在就剩下谢安澜这一个男丁了,年纪轻轻便进入朝堂不说还坐到了这般高的位置,手腕非同一般,难不成王家还能让那龙座换人不成?
谢轻宵一阵无语,见着时间也不早了,抬脚掠过挡在身前的王婕妤,“天色不早了,姐姐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甘露殿的殿门又重新关上了,完全隔绝了身后不甘的叫嚷声。
“谢婕妤今日可是进来的晚了些。”
见着谢轻宵走进来,秦恒弈用手撑着头,靠在一旁的桌案上,笑着说道。
看着秦恒弈腿上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谢轻宵更是气打不一处来。
“陛下现在是头疼多一些还是开心多一些呢?”
谢轻宵坐到桌案的另一边,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秦恒弈“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疑惑,笑容不变,“谢婕妤似乎话中有话,那谢婕妤是觉得朕是该头疼多些还是该开心多些呢?”
谢轻宵很是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什么话里有话,最后开门的是妾,陛下是怎么想的妾哪里知道?不过看起来陛下来很是得了一些老庄之学的精髓,坐在这里也挺开心。”
“谢婕妤可是在怨朕了?朕这总归不太好出面的。”秦恒弈似乎有些为难一般,轻轻叹了一声,不过看着谢轻宵的眼睛却是有些亮了起来,“那谢婕妤觉得朕该怎么做?”
谢轻宵横了秦恒弈一眼,“陛下是在问妾的意见和想法?若是陛下真是要出了这甘露殿,明日请安时宫里的姐妹还不知要怎么看待妾,本来燕皇后今日就分外不虞,妾怕是要跑断了腿,陛下做得甚好,妾甚至还要好好朝陛下道谢呢。”
“不过王婕妤还不至于让陛下给妾来撑场面,再说王婕妤今日也确实给了妾不少的惊喜,妾就不同王婕妤争这头彩了。”
光是萧妃恐怕就足够王婕妤狠狠吃一壶了。
“谢婕妤说王婕妤给了不少的惊喜,那不如朕来问问谢婕妤,谢婕妤现在是惊喜多些还是气恼多些?”秦恒弈笑着问道,在差不多的位置和相同的时间上,谢轻宵和他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欣喜了几分。
“妾现在有什么惊喜的?惊吓还差不多。”谢轻宵的语气里多了些气恼,“妾可是从没想过王婕妤今晚会来甘露殿。”
虽然王婕妤没占到什么便宜,可任谁仔细打扮了一番后,看到一个人影堵在自己前面来截侍寝,还堂而皇之地让自己把侍寝让给她都会觉得气恼。
不好好待在寝殿里思考怎么防着萧妃和萧太后,来惹她做什么?
秦恒弈难得见到谢轻宵这般气恼的模样,也不对着刚刚的迁怒生气,只执起对面一直放在桌案上的手说道:“想那些做什么?本来就晚了一些,爱妃聪慧,难道不知良辰tຊ苦短?”
“朕这几日政务繁忙,你我二人相见的时间本就不多……”
谢轻宵脸颊微红轻啐了一口,“陛下贪心的很,那妾可不知时常相见的时日又该是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