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潮湿的气体摩擦着他的颈间,顾清开喉结滚动,身体开始本能的抗拒。
“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事。”顾清开起身,拿开了平采月攀在他身上的手臂。
“二郎......你......”
平采月只觉双颊烧得火热,加之被顾清开丢下的羞耻感,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一般,战栗抖擞在原地。
“主君可歇下了吗,方才大娘子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叫您过去一趟。”
院内,春华的声音尤为清晰。
顾清开脸上的柔情渐渐散去,转过头,瞧了平采月两眼,果断迈开步子,离开了听雨轩。
平采月望着顾清开离去的身影,双目空洞无神,心中有如百虫啃食,麻木难忍。
“娘子,切勿同主君生气,如今好不容易叫主君与檀溪居那位生分,应当忍辱蛰伏,以待来日。”
喜雀走进内室,将跪坐在地上的平采月拉起。
“他还是不肯。”
喜雀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家主子,“总有一天,主君会疼咱们娘子的......”
平采月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抬头,望了望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良久,走至梳妆台子一旁,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信封。
“找人,务必送出去。”
喜雀神色有些慌乱,“娘子......这唐家还住在府上,门户严谨,恐会不便。”
“你小心便是了。”
喜雀见她百般执着,只好收下了信封,转过身朝院子中走去......
檀溪居里灯火通明,顾清开进去之时,又见三两女使掌着明灯,候在院子里,见到他,微微福了福身。
“主君安好,我们大娘子还在屋中等您。”
顾清开冷着脸,一言未发,闷着头就朝里边走去。
内室之中,熏香怡人,桌台之上放满了佳肴美酿,唐婠正坐于烛台之下,一脸娴静地看着手中的书贴。
温暖的烛光映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洒下一片阴影。
听见外间儿地动静,唐婠怔了一怔,抬起头,见一高大身影正立在卷帘之下,柔光微晃,隐见此人五官深邃,目光深远悠长。
唐婠起身,双手放于腹前,从容地朝顾清开走去。
“官人席间匆忙去了大内,定是茶饭未进,所以略备酒席,以待官人回来享用。”
“你明知我今日不爽,为何还要惺惺作态?”
唐婠淡漠一笑,“既知官人不爽,所以才想了个法子,为官人一解千愁。”
顾清开满脑子都是孩子一事,何来心思与唐婠商谈其他。
闻言,只冷笑一声,提了袍角,坐到了桌旁的矮凳上。
“大娘子不妨说一说,你和你父亲是如何串通一气,想把两个孩子送到海宁去的。”
唐婠虽心中有怨,但却不似市井泼妇一般只会大吵大闹,闻言,只是默了良久,又寻一位子坐下,仰起头,平视着顾清开那双急躁又冷漠的双眸。
“惺惺作态,串通一气,我不明白官人为何要将这两个实在不好听的词,用在我的身上。”
顾清开冷笑一声,“你方才那副样子,难道不是惺惺作态吗?还是你平日里到底对我有多恭敬,竟劳烦你半夜不眠,亲手备了席面来款待我?”
“至于,串通一气,想必你也心知肚明,顾家子嗣微薄,除却分家出去的二房三房,我们这一门至今无子嗣延绵,我嫡亲哥哥早夭,母亲大人更是把希望寄托与我。”
“你处处不满平采月,我亦能忍受,可你却把她唯一的指望送到海宁去,想是你们唐家觉得自己女儿无所出,便要断了别人的后路!”
一通通责问下来,唐婠实在不能忍。
仰起头,瞳孔收缩,仿若聚集了全身的怒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顾清开。
“难道不能生,是我一个人的错?”
顾清开一怔,他没有想到唐婠会把重点放在‘无所出’三个字上。
“我......没那个意思。”
唐婠再没了方才那副沉着冷静的姿态,眼中噙着寒光,给人一种临近爆发的压抑感。
“话宣于口,乃心之所想,焉知你当初想要休妻之时,是不是想要给我扣上一顶无法生养的帽子。”
顾清开叹了口气,又耐心下来,仿若方才那些伤人肺腑的话不曾说出一般。
“唐婠,你生于钟鸣鼎盛之家,便是没有夫家倚靠,照样可以京眷中展露头角,为何非要与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计较得失呢?”
唐婠依旧冷漠,“我不明白你,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你了。”
“......”
“官人是觉得,我此番筹谋,是为了同那女子置气?那不如我去回了父亲,将孩子留在平采月身边养着吧,总之她一个外室生的孩子,即便在侯府金尊玉贵的长大,将来无论是科举中榜,还是婚姻嫁娶,都无任何指望。”
“小桃,去回了祖母,那两个孩子我无法抚养,在族谱上记名的事情就放一放吧!”
说着,唐婠便起身朝里屋走去,将顾清开晾在了外间。
她是该重孝道,讲礼节,可对顾清开这种眼瞎混账的玩意,她也不便再耐着性子去分说。
“你说什么?入族谱?”顾清开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
“话不投机,再说无益。官人且记着今日,以后别来求我。”
顾清开被晾在了原地,连同芙蕖沉香两名女使,也跟着唐婠进了里屋。
良久,顾清开深觉尴尬,便起身去了书房休息。
小桃命下人将外间的席面收了去,又悄声稳步走到了唐婠身边。
“姑娘,嫣宁小姐已经来了。”
唐婠抬起头,一双泛着莹莹波光的眸子里顿时燃起希望,此时已是戌时三刻,侯府上下静的出奇,嫣宁这个时辰进府必然不会惊动老太太与其他人。
“嗯......嫣宁不喜吵闹,你同咱们院里的女使小厮说一声,没事儿莫要在暖阁跟前晃荡,还要把咱们院子里的门给守好了,对外就说,怕什么猫儿狗儿的闯进来,惊吓了贵客。”
小桃点了点头,“是。”
眼下虽已夜深,但唐婠依旧毫无困意,披了袄子,就同芙蕖一起朝暖阁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