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
林知鹤照例醒的很早,只是没像往常一样早起去医院送早餐。
她躺在床上,双手慵懒地支着脑袋,呆呆地望着旅店的天花板出神。
脑子里全是昨晚上和江灼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看电影的画面。
晚餐她故意把五个菜全往贵了点,想看看男人的反应。
江灼啧啧了两声,将菜里的鱼和肉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堆,疼惜地说:
“看来知青院那地方伙食太差了,瞧把我对象饿的,快多吃点,以后我要带对象半个月来这吃一顿。”
林知鹤眨了眨眼,弱弱地提醒了一句:“这顿饭要十几块呢。”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发,理直气壮地说:
“挣钱这种活呢,这你是对象应该考虑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林知鹤咬着勺子,点点头,乍一看像是一只完全无害的乖兔子。
顿了顿,她挖起一勺水蒸蛋塞进嘴里,嘟嘟囔囔道:
“我看别人谈对象,好像都恨不得隔一条河了。
江灼你这动手动脚的,不怕被当做耍流氓啊。”
听到这话,江灼挺直了腰脊,眉梢一扬傲娇道: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可是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怎么能算耍流氓呢!”
他就着青菜扒拉了一口饭,笑着看她:“再说了,也是某位同志先对我耍流氓的。”
林知鹤一噎,脑子不经思考地蹦出一句:
“哼( ͡°ᴥ ͡° ʋ),谁要跟你结婚啦,万一哪天我遇上一个又帅又可爱又有钱的小哥哥呢?”
咳咳咳咳咳咳!!!!!
江灼刚吞进去的那口饭卡在喉咙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脸色憋得通红。
林知鹤顿时吓得小脸煞白,赶忙端起瓷缸递到他唇边,伸手轻拍着他的背。
半瓷缸的水送下去,江灼总算喘过了气,他放下碗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抬手抓住她的小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带着一点惩罚的力度,勾着唇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嗯?”
完了。
生气了。
怎么办?
江灼周身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林知鹤被他看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全身上下、劈头盖脸地红了起来。
“那个…我…我说错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江灼,老老实实地认错,“我下次不敢了…”
“哪错了?说说。”
“……不该找小哥哥……”声音几不可闻。
江灼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里荡起点点笑意,他松开了她的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连带着声音也轻柔了几分:
“快吃饭吧。”
…………
突然,枕边的闹钟响了响,打断了她纷扰的思绪。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床洗脸刷牙。
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去空间看了看。
不得不说,贝贝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二十顶帽子、三十条连衣裙都已经赫然在目。
她将帽子和衣服都拿了出来,又从冰箱拿了一瓶酸奶,一块面包,打开电磁炉煮了五个鸡蛋。
吃完早餐,背着小挎包拎着一个大袋子出了门,不紧不慢地往国营饭店门口的那棵柳树走。
才七点四十,距离她与黑市少年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县城街道的两旁种了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
盛夏的阳光从香樟树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地上倒映出一片片的粼粼光斑。
袋子有点沉,她走得极慢,穿着中山装骑着自行车的人一波波从她眼前晃过,更多的是行色匆匆的路人。
时光,仿佛像电影般穿梭而来。
货郎的叫卖声、行人的欢笑声与自行车铃铛的叮当声交杂在一起,构成一幅七十年代县城特有的素描画。
远远的,柳树下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像是看见了她,飞奔而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早知道还是在旅馆后门了,省得你提这么远。”
少年似乎心情很好,笑着看她,眼里亮晶晶的。
“没事。”林知鹤捏了捏手指,随口问道,“怎么样,大米和面粉有人买吗?”
闻言,少年眼睛的光更亮了:“八百斤昨天一天时间全卖光了!对了,还有吗?这次我多买些。”
林知鹤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没有了。”
除了她自己的原因,还有她也不舍得让贝贝天天搬弄这些,大米还是囤着自己吃吧。
“不过,像纺织品和工业品这些,你以后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少年点点头,走到香樟树下,打开袋子数了数件数,然后将一块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林知鹤疑惑地接过,打开手帕的一角,见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钱,一块两块五块十块……
少年善意的出声提醒:“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揣着这么多钱小心点,钱别外露。”
三百四十元,这几近相当于城里工人十个月的工资了。
“谢谢,我会有分寸的,再见。”林知鹤将钱放进空间,挥手跟他告别。
转身的刹那,少年的声音立马在身后响起。
“等等。”
林知鹤回身,看着他:“怎么了?”
“那个,那个,我想问问以后再要货的话,怎么找你?你不会一直住在春华旅馆吧?”
少年挠了挠头,冲着她笑,明牙皓齿,林知鹤这才注意到他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哦。”她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个问题倒是忘了考虑,垂眸沉吟片刻,说,“这样吧,我以后来县城了就去黑市门口找你。”
少年拎着袋子往柳树下跑,边跑边朝她挥手,阳光洒在他青春洋溢的脸上,闪闪发光:
“好,再见。”
“对了,我叫张宇,宇宙的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