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青天色未亮就过来了。
两名副官先下车,站在门口和守卫交涉。
“宋先生还在休息,烦请您二位和少帅说稍等一下,我即刻让人去通报。”守卫道。
汽车里的沈聿青探出了个头。
他在抽烟,烟在他的指尖一亮一暗,在朦胧的夜色中发出猩红的光。
很快,他开门下了车。
烟随手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他道:“去叫吧。”
守卫刚要点头,结果下一秒就见沈聿青一个起跳翻身,手直接扒过铁门的长栏,还没看清动作就利落的翻过到了里面。
宋公馆的守卫瞠目结舌,皆是面面相觑。
换作其他人,敢这样擅闯宋公馆,不出一秒就会被枪扫死。可眼前的人是督军府的大少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握紧了手上的步枪,没有举起。
“怎么站着不动?”沈聿青懒懒的拍了拍手,抬眼皮看他们,“你通报你的,我进来等着。”
他又回头看了站在外面的副官,“你们在外面等,等主人家允许了再进来。”
两名副官说是。
守卫:“……”
他们还要感谢少帅的礼貌吗?
见沈聿青抬步要进去,守卫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他:“少帅,宋先生还没起来,烦请您在这里等。”
沈聿青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漫不经心道:“昨日我和你们大少爷说了过来,怎么,没人知会你们?”
守卫沉默。
是知会了大少帅过来,所以公馆的守卫比昨日多了两倍。
这里是宋公馆!
随便一只苍蝇蚊子进来都得查上一番,更何况是堂堂督军府的少帅?
“你说了过来,说的是早上,可不是半夜!”清脆的女声从大门口传出。
沈聿青抬头一看,就见宋徽宜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环胸站在那儿,满脸不悦,“凌晨三点!你不睡觉,当别人都不睡觉吗?”
沈聿青吹了口哨。
他笑道:“宋小姐不是没睡吗?”
宋徽宜冷眼看他。
他不甚在意,仰着下巴朝宋徽宜努了努,问旁边的守卫:“喏,你们三小姐来了,这会儿可以进去了吧?”
问是问了,人是向前走的。
他甚至还拍了拍守卫的肩膀,“表现不错!一会我和宋先生夸夸你们,说你们尽忠职守!”
“……”
守卫再次沉默。
要是宋先生知道他们直接让少帅翻进来了,指不定还得一顿罚。
他这样没脸没皮,宋徽宜简直没眼看。
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断不考虑其他人是否还在睡觉,也不管宋公馆内外都有人严防死守,直接翻了铁门进来。
她刚好起夜喝水,听到外面有敲门说话的声音,便开门看了一眼。
暗卫敲了爹爹的门。
大致听了一些,她让爹爹慢慢洗漱,她先下去看一眼。
宋徽宜没好气:“你还有心情逗他们!”
他反问:“不逗他们,逗你?”
言语暧昧,颇有缱绻的味道。
众目睽睽之下,她听得耳根子痒,心中再次把他骂上千遍万遍。
她拢了拢披肩往里走:“你一来,宋公馆就被你闹得鸡飞狗跳,谁都睡不好!”
这是默认沈聿青进来了。
沈聿青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披散的长发,长发下面窈窕的纤细背影,又想起昨晚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心中一股火撩了起来,有些蠢蠢欲动。
他想要抱住她!
这样想便要做了,他大步向前几步,手刚抬起准备揽过她的腰,前面的人心有感应一般回过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宋公馆!”她近乎于咬牙切齿。
回应她的,是满不在乎的“哦”。
好在,他没再想要动手。
宋徽宜想,沈聿青这人胆大包天,根本不怕死!
明面上就有这么多守卫,暗处更不知道多少眼睛,他竟然众目睽睽下,堂而皇之的翻了进来!
要不是她的余光瞥到,他甚至还想抱她!
什么男人!
她对沈聿青实在没什么好印象:放肆张扬、厚颜无耻、心狠手辣、玩世不恭、做事我行我素……
她能想到太多。
沈聿青的恶劣行径,她不过见了三次面,就能如数家珍。
他还好色。
进到客厅,宋沛文已经在一楼等着了。
见他进来,没有起身,只是撩了眼皮看了他一眼。
他淡定喝茶。
“大少帅好大的雅兴,连我宋公馆的门都翻了!”宋沛文声音不轻不重,不怒自威。
沈聿青佯装没有听懂。
他走过去,只是笑着坐到宋沛文的对面:“自家的门让人随便一翻就翻进来了,不反省自已的门不行,还得怪翻进来的人?”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烟,拿出一根咬在嘴里,抬起腿就搭在了茶几上。
宋沛文对他的行为司空见惯。
他不冷不淡的回答他:“照你的话说,我要是砍了你的腿,少帅也该反省自已为什么被砍,而不是怪我动了手。”
沈聿青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挑了挑眉笑道:“宋老板风采不减当年!”
“还请少帅注意言辞,称呼我爹爹为先生!”
宋徽宜原本要上楼,听到沈聿青这样不着调的话,停住了脚步,心生不悦,“还有,把腿放下。”
许多人称呼宋沛文为宋老板,但他不喜欢,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先生。
沈聿青知道。
他在外人面前不是直呼其名就是叫宋先生,偏偏在宋沛文面前要调侃一下。
宋沛文威胁时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沈聿青,此刻倒是乖乖放下了腿。
他双手手肘撑在腿上,身子往前倾,又笑:“宋先生,你看你这宝贝女儿,都管到我头上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太太呢……”
他一向没个正形。
宋徽宜听了,一口气舒不上来。
当着她爹爹的面他还是如此放肆!
她气愤的扯下了身上的披肩,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不过,脚踩在楼梯上特别用力,木制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久久不能消散。
等到再次安静,宋沛文才开口:“沈聿青,别动我女儿的心思!”
他语气中有狠厉。
他摸爬滚打多年,又掌管偌大一个青帮,对周遭事物的敏锐程度比任何人都要高,三言两语中就能听出两人之间不一般。
“怎么呢?”
沈聿青笑着反问他,“你宋沛文的女儿和南城督军大儿子结亲,得到的好处可不少,你一个生意人算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