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怜儿一干人被恶心得透透的,林豆蔻便笑逐颜开。
她顶着一张妆容丑恶的大黑脸,笑眯眯地道:“王爷,你真好。”
这声音甜甜糯糯,带着天然的清冷,煞是好听。
萧吟知心里的憋闷没来由地消减了一些,道:“时候不早了,王妃该与本王回府了。”
林国公松了口气,今日这出闹剧已经够出格了,现在墨王要走,自然是好事。
于是,他连忙招呼诸位相送。
“女儿——”
就在二人携手登上马车的时候,罗姨娘泪水纵横,从人群中扑出来。
她握住林豆蔻的手,粗粝的手掌不断地颤抖着。
嘴唇哆哆嗦嗦,发不出一言。
林豆蔻竟是奇迹般地读懂了她想要说的话。
罗姨娘想说……此次一别,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慈母之心令她动容,她拍了拍罗姨娘的手背,宽慰道:“姨娘,王爷体谅我,一定会让我时常归宁看您,您别伤心。”
萧吟知眸光森冷。
王爷说?
他又说了?
他何时说了!
这丫头,回趟娘家,胆子肥了不少啊!
但是,他出奇地没有反驳。
林豆蔻察觉到了他的冷意,心里直打鼓,却不想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林府一定是要多来几趟的。
她不放心罗姨娘是一回事,要回来查看出林府是否与原主中毒被害有关,更是最重要的。
这次回门算是立威,开了个好头。
罗姨娘又哭了几声,念念不舍地松开了女儿的手。
瞧着马车远去,蹒跚了几步,才哀哀驻足。
马车内,点着一炉松木香,香气寥寥。
萧吟知靠于内壁,宽肩窄腰,长手长脚,下颔线完美,十分亮眼。
林豆蔻主动说道:“王爷,方才妾身没有与父亲聊正事的机会,青苗法一事,妾身下次归宁的时候一定会与父亲提。”
萧吟知半眯着凤眸,薄唇噙着一抹冷笑。
“青苗法已被皇上首肯,若无变数,不日就将推行。你说这话,是想逼本王准你尽快出府么?林氏……”
他倏地直视着林豆蔻,眸光宛如利刃。
“从前本王怎么没察觉,你如此狡猾?”
林豆蔻被拆穿了也不尴尬,赔笑道:“人有千面,只看王爷愿意看见哪一面。王爷从前是太忙,没有与妾身相处的时辰,并非是妾身蓄意相瞒。”
竟是这样轻易地承认了自己是个狡猾之人?
萧吟知摩挲着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身躯微微前倾,语气危险。
“那你说说,你预备如何劝说你的父亲?”
林豆蔻知道墨王并不好忽悠,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正好娓娓道来。
“妾身会以国公府的利益出发,告之父亲青苗法的坏处之时,更与父亲提及当初有一批反对青苗法的文臣是被父亲弹劾流放的,一旦青苗法的弊端显现,父亲必当首当其冲地获罪遭殃。”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吟知的脸色。
见萧吟知没有反对的意思,又说道,“其中也需要王爷的帮衬,请王爷在朝中多加提及那些文官曾经的功绩,让皇上心生怜惜,从而再次审视青苗法的不可行之处。”
林豆蔻只觉得脸上的视线越发刺眼,那双黑色的瞳仁宛如在琉璃中浸润过,亮得骇人。
难道她哪里说错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如此,双管齐下,青苗法应当可破。”
“哦?”萧吟知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就在林豆蔻冷汗都要下来的时候,他淡淡地道,“可。”
萧吟知重新合上眸子,面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细微的波澜。
一个置于后宅足不出户的女郎,居然有这样广阔的眼界,敏锐的才思。
会武、能言、擅借力打力,自己这个丑王妃身上的秘密……当真是不少!
林豆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古人爱说,女人心,海底针。
要她说,男子的心才是最难猜的,尤其是萧吟知这样喜怒无常的活阎王,一猜一个生不如死。
和王萧平楚便完全不一样了,温润如玉,十分柔和。
林豆蔻很是奇怪,一母同胞怎么能出两个迥然相异性格的人呢?
马车平稳地前行着,街边小摊贩的叫卖声十分嘹亮:“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
林豆蔻眼睛一亮,叫道:“停车!”
不等车停稳,她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