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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裴老夫人摇摇头,实在气不过,恼恨咬牙道:“再这样折腾下去,早晚叫那孽障给气死!”
她招盛棠宁到面前来,又换了张极为慈爱的脸,“你怎么来了?你的病才好些,这夜里风寒,该当心些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听着府里的动静大,担心有事,总要过来看看祖母才安心。”
她妥帖又细心,又柔声道:“祖母不必担心,我的病已大好了,不妨事的。”
“好孩子。”裴老夫人无比欣慰看着她,“你那景明哥哥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愁了。”
祖孙俩说了好些话,盛棠宁陪在身边,一直软语宽慰。有她陪着,裴老夫人的气色也显而易见地好了不少。
“好了,我没事。这天色也晚了,你身子弱,早点回去歇着。”
盛棠宁应下,这才起身,辞了裴老夫人出去。
贺景铖早在她们说话时便自房里退了出来,此时长身玉立在翘檐下,手里提着一盏风灯,夜色如墨,清贵俊容在灯火中半明半暗。
听见她出来的声响,才缓缓回头,是温文尔雅的濯濯君子,温柔浅笑,“夜路难行,我送妹妹回去。”
盛棠宁轻轻点头。
两人在游廊中行走,砚书和采薇远远跟在后面。
寒风凛冽,时有飘雪,吹得风灯里的烛火明明灭灭,郎君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温柔,“听说妹妹前段日子生病了,户部事忙,我一直不得闲去看妹妹。妹妹如今可好些了?”
盛棠宁垂着眸,“已经好多了,多谢哥哥记挂着。”
一时无话,两人沉默许久。
眼见衔雪院近在眼前,贺景铖忽然问,“是因为什么生的病呢?”
盛棠宁还未答,他再问,“是我那日吓到妹妹了吗?”
姑娘仓惶抬眸。
明灭烛火中,贺景铖眉眼温润,嘴角噙笑看着她,风流蕴藉。
盛棠宁在他的目光中几乎无所遁形,只能强装镇定,“哥哥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有意要将那日之事抹去。
他也顺她心意,了然一笑,“妹妹既是已经忘了,那便算了。”
说话间已到了衔雪院,盛棠宁转身朝贺景铖敛衽行礼,“多谢哥哥送清棠回来,雪夜路滑,哥哥回去小心些。”
软语轻轻,笑靥深深,仍是从前那个乖巧可人的妹妹。
贺景铖颔首,“外头风大,妹妹快些进去罢。”
他转身入游廊。
砚书连忙上前接风灯,垂首恭敬道:“回公子,已详细问过了,私妓一事是三公子的妾室行露透露给曹氏知晓,就连此次曹氏设局也有她的一份出力。”
“曹氏愚蠢,他院里的行露也差不离。”贺景铖声色沉沉,忽而回头看一眼。
衔雪院已亮起了烛火,隐约可听见来往人细语说话声。
他眼眸忽然晦暗,“想来……是我这好妹妹有心提点了一二。”
盛棠宁回了衔雪院,始终坐立不安。
她这几日,借着这病的由头躲在屋子里,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方才贺景铖明里暗里的试探,更叫她胆战心惊。
她是真的怕极了他,也是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的惶惶不安落月瞧进眼里,拿了案桌上一块芙蓉香饼递到她手里,“姑娘尝一尝,吃了甜的心里就不怕了。”
盛棠宁摸摸她的头,语气感叹,“小阿月,你不明白,这不是一块芙蓉香饼的事。”
“那是什么事?”落月抬头看着她,歪着脑袋问,“是平南王妃失踪的事吗?”
她这些日子常听采薇唉声叹气,说若不是平南王妃叫水匪劫去,自家姑娘和燕城世子的婚事都已定了,真是世事无常。
这话听得多了,落月也记进心里。
“姑娘别难过。平南王妃一定不会有事的。”落月扬着小脸,脆生生安慰她,“姑娘若还是担心,不如去庙里为她祈福。我娘亲每次担忧我爹爹,都会这样做。”
这话倒提醒了盛棠宁。
她眼下生活在侯府,日日胆战心惊,总不是办法。不如借着这个法子去城外寺里躲躲,等燕城回来再从长计议。
翌日盛棠宁便去了听禅院与裴老夫人说此事。
“燕城哥哥去了许久也没消息,我心里实在害怕,夜里也总不得安眠。”
她看裴老夫人,眉眼里都是哀愁,“我想着,干脆去寺里住。有佛祖在身边,我心里也能安定一点,还能日日祈求佛祖保佑,叫燕城哥哥早日找到平南王妃,平安归来。”
这原不过一件小事,裴老夫人也有心,让她少在贺景铖跟前露脸,当即应下,“也好。你身子才好,在寺里住着也清净,对你身子有益。”
这便收拾包袱过去了。
姑娘不过小住,也没带什么人,身边只有采薇和落月两个丫鬟。裴老夫人放心不过,又添了几个嬷嬷和小厮。
一行人驾着马车,往香山去。
这本是极寻常的一件事,姑娘上山小住也是时常有的。
谁知今日偏偏出了事。
出府不过半日,那跟出门的其中一个小厮就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浑身狼狈,惊慌报信。
“不好了!沈姑娘叫贼人劫了!”
盛棠宁叫人劫了去。
马车刚上香山,就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劫匪,都是五大三粗蒙着面的汉子。姑娘身边跟着的除了丫鬟婆子就是两个小厮,如何敌得过。
盛棠宁当机立断,悄悄对身边的小厮道:“一会儿趁着乱你就跑,赶紧回侯府去报信。”
小厮得了吩咐,哪敢耽搁,趁着人多混乱,偷跑了出来,连滚带爬赶回侯府报信。
只是到底是迟了。
等侯府里的人赶到此地,连人带马车俱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裴老夫人忙安排人去户部告与贺景铖知晓。只是回来的人却道:“户部的人说,公子出城去了,不在上京。”
“这可如何是好。”
裴老夫人急得手忙脚乱,贺景铖不在,裴景明昨日挨了一顿打起不来榻,这府里连个能主事的人也没有。
裴子萋也只知在一旁哭,急得直跺脚,“怎么办?清棠妹妹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乌泱泱一团糟乱时,门房匆匆有人来报,“老夫人,燕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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