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下了汽车。
男人穿着铁灰色军装，衣衫整整齐齐，军服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军装上衣有绥带，金属的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衬托之下，他那双眸深邃漆黑。
他冲霍怀琛笑，左颊深深酒窝，这让他的笑容格外英俊。
霍怀琛一顿。
夏栀靠近，双手撑住黄包车的边沿：“妹妹，好巧遇到了你。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了大哥，我有点忙。”霍怀琛说。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速略快。
夏栀已经动手，将她从黄包车上拉了下来。
霍怀琛没反抗。
反抗无用。
她只是道：“等一下，我的女佣在后面，我让她先回去，还要给她车钱。”
半夏的黄包车稍后而至。
霍怀琛掏了钱给她，又说：“我没回去，就不要开院门。”
“小姐……”半夏往那边瞥了眼，看到了威严的军官，脸色有点发白，“您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霍怀琛道。
半夏点头。
霍怀琛付了车钱，转而上了夏栀的汽车。
和以往不同，这次他没有抱她，也没有吻她。
汽车平平稳稳开出去。
渐渐的，走出了城门，外面的黄土路坑洼不平。
霍怀琛终于忍不住：“大哥不是说请我喝咖啡吗？去哪里喝？”
“跑马场。”夏栀道，“会骑马吗？”
霍怀琛点头：“会。”
以前盛柔贞就很爱骑马。她自己有个跑马场，好像是督军夫人给她的陪嫁，她经营得不错。
霍怀琛时常要被她带着去玩。
每次在马背上飞奔，能暂时忘记生活中的苦，霍怀琛很喜欢骑马。
夏栀却略感意外：“你好像什么都会点。霍怀琛，我似乎看错了你。”
霍怀琛从记忆里回神，淡淡道：“你现在后悔轻待我了吗？”
夏栀笑：“我何时轻待你？我是很喜欢你。”
这话，极其无聊。
霍怀琛的心中是一片死水，她没有少女情怀，听了这话只觉得烦。
她无法逃开他。
“……昨晚姜公馆闹的事，我听说了。”夏栀突然说。
霍怀琛没打算告状，她平平淡淡：“没什么大事。”
“对不起，霍怀琛。”夏栀语气认真，近乎谦卑。
霍怀琛微愣。
高高在上的少帅，什么时候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为什么要道歉，而且是真的满怀愧疚？
“……那天我在气头上，就去找了姜知衡。我的本意，是他们能说服你，甚至哀求你。
这样，你在姜家会更好过，至少公婆都得捧着你。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拿捏你。”夏栀道。
霍怀琛静静听着，身子在一点点发冷。
她竟不知是这个内幕，还以为只是章清雅要害她。
“我早上找了姜知衡，抽了他一鞭子。他妈的，居然敢动老子的女人，还想泼你脏水。”夏栀道。
他一想到姜家那些行径，想到那个胖子居然可能会轻薄到霍怀琛，夏栀就很想杀人。
他从来没想过害霍怀琛。
他觊觎她，对她的身子垂涎不已，却没想过驯服她，让她毫无尊严跪在他面前。
所以，他一直不曾用强。再三试探，让她自己情愿。
哪怕不那么甘心，到底要她同意，夏栀才会睡她。
他想得到她，想得发疯，都没有用腌臜手段对付她。
万万没想到，姜家居然如此做了，夏栀气炸。
“原来是他们想要拿捏我。”霍怀琛淡淡，“怪不得了。”
重生前，霍怀琛不争不抢，该孝顺的时候就给钱。她公婆对她不怎么样，她也很少计较。
重生后，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三番五次不听话。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公婆有多么恶毒。
姜家除了老太太，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点野狗似的特质：没多大本事，却总想杀人吃肉。
霍怀琛又想起，上辈子五少奶奶的陪嫁被作践光了，总有些陌生男人到她院子。
那时候分家了，霍怀琛一心顾着自己生意，不怎么打听八卦。
偶然也听到佣人说，五少奶奶不规矩。
后来五少奶奶无法忍受，上吊自尽。
霍怀琛突然就懂了。
她一直都在豺狼堆里。她前世能侥幸活下来，是因为她很早就在办药铺，有钱，否则……
她打了个寒颤。
夏栀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侧过身子去抱她。
霍怀琛要躲。
他索性挤过来，将她夹在他和车门之间。
夏栀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以及轻微的乌药气息，感觉身心皆醉。
乌药的气味，清苦，但沁人心脾。
似凉茶。
哪怕再烦躁，在她身边也能压下火气，心里酸软软的、甜滋滋的。
他实在太想要她了。
霍怀琛：“不要靠这么近。”
她抗拒着。
每次她拒绝，他就想故意逗她，在她耳朵、雪颈亲吻。
她的肌肤凉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
夏栀有了要娶的对象，也不打算纳妾，他的生活、他的未来都没有霍怀琛。
霍怀琛似一朵开在春天的花，只装饰了这个季节就足够了。
夏栀不会害她。
在他凑近的时候，霍怀琛无法忍受想要躲，唇在他面颊擦过。
柔软无比，呼吸又芬芳温暖，夏栀的身子发酥，捧住她的脸吻她。
他每次上来就撬开她牙关，恨不能吞了她，逼迫她接纳他的一切。
她的味道也好。
霍怀琛被他压得不能动弹，又无法逃脱。
她甚至想：“要不跟他一次算了。”
也许他吃到了，就不会这样毛毛躁躁、动手动脚的。
男人不都是喜欢新鲜吗？
霍怀琛在没有找到拒绝他、躲开他的办法之前，似乎只这条路可以走。
和他睡，让他早点吃到，然后厌烦，他们彼此去过自己的日子。
霍怀琛要报仇，他要娶妻，他们将来会走两条路。
也许再过段时间，他反而怕霍怀琛缠他。
男人都是这样。
吃到了，躲都来不及。
“夏栀！”霍怀琛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亲，“你够了吗？你刚刚还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对得起吗？”
夏栀的呼吸，则是滚烫。
他似着了火，霍怀琛觉得他现在根本没办法用大脑思考，血都充给了其他地方。
霍怀琛的余光，瞧见了微微隆起。
她简直无地自容。
“霍怀琛，霍怀琛。”他喃喃叫她，“你是妖精变的，我一看到你就没了魂儿。”
他从来没这样过。
可能是没遇到过这样喜欢的人。
霍怀琛的性格、她的好肌肤好身段、她的味道，甚至她说话的语速，夏栀都爱极了。
“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个德行吗？”霍怀琛冷冷问。
夏栀完全不顾：“她不用知道。她上高台端坐就行了，我床上会睡你这样的女人。”
——她这种女人，不值得有尊贵，只是玩物。
霍怀琛觉得很难过。
男人，似乎都这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们痴迷的，似乎总是那个不能做他妻子的女人。
姜寺峤恋了表妹十几年。如果表妹真嫁给他，说不定还不如霍怀琛做得好，到时候他们俩早已成了怨偶。
“……我有丈夫，你似乎忘记了这件事。”霍怀琛道。
“你那丈夫，不是至今都没跟你圆房吗？姜知衡亲口告诉我的。”夏栀道。
霍怀琛的心口，沉沉往下坠。
她的天地都晦暗了。
这个时候，车子到了。
夏栀先下了车，然后转到她这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他微微俯身：“下车，珠珠儿。”
霍怀琛一怔。
他连这个都打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