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雷声愈加密集,季延歧没再做多余的动作,一手拿着弯刀,一手抓住了那个黑衣人的头,面色如常的用那把弯刀,将他的头硬生生割了下来。
他太淡定了,手法熟练到,就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在场的那些杀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自家老大的头已经被季延歧一脸嫌弃的扔到了地上。
别说他们,就连在后面的凌晏秋也傻了。
他想过季延歧被激怒后,可能做出的种种行为,却没想到他真的将人的头直接割了下来。
而最让他疑惑的是,那个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过,即便是被季延歧动作缓慢的割断脖子,他也跪在地上没有反抗。
就好像,有什么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将他牢牢困住,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雷声还在继续,凌晏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团雷云。
原本一开始笼罩在他头顶的雷云,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移开,全部汇聚到了季延歧头顶的那片天空上。
他忽而想起了自己被季延歧控制住的一幕。
那时,好像也是雷声滚滚。
只不过那时的雷声很快便平息了,现在这场雷声,久久没有散去。
说来奇怪,今日晴空万里,正午的阳光晃得人不敢直视,又怎么会有雷云呢?
凌晏秋皱起眉,疑惑的视线下移,落到了被雷云笼罩在黑暗中的季延歧身上。
那道修长的黑色身影,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就连那些杀手,也被他震慑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季延歧将人的头割下来之后,并没有停手。
他动了动脚,把已经没了头的尸体踢到地上,随即挥动手中的刀,一下又一下的砍下去。
在这个过程中,汇聚在他头顶上的雷云压得更低,雷声也逐渐放大,好像随时都能落下来一般。
哪怕带有警告意味的雷声在他耳边炸响,他依旧不为所动。
等到他终于砍累了,他才长呼一口气,直起了腰。
随后不急不缓的抬头看了一眼那翻滚的乌云,一脸的无畏。
不过就是杀个人,无非是手段残忍了些,也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
他收回目光,嫌恶的扔掉手中几乎浸透鲜血的弯刀。
也是在他扔掉刀的这一刻,雷声渐歇,最终慢慢在他的头顶消散。
那种被压迫的窒息感也随之消失,在场的人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地上那已经没了人形的尸体,那些杀手都惊惧的往后退了些。
季延歧看着他们的动作,沾染上几滴鲜血的清隽脸庞上,扬起温和的笑容。
“看看,朕多良善,知道这吃皇家粮食长大的鸟兽吃不了粗粮,专门把东西剁碎了喂给它们吃。”
在场的杀手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碎尸万段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又轻松自如,都不禁心生畏惧。
众人面面相觑,愣是没人敢再去当这个出头鸟。
僵持了半晌,从那些杀手的后方传来了马蹄声。
来人穿着黑色斗篷,一张黑色面纱蒙着脸,让人无法窥见他的容貌身型。
“都愣着做什么!把他们给我活捉了!”
他刻意掩藏了自己原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有些许粗犷。
有了他的指示,那些人不得不再握紧了手中的刀,冲着季延歧的方向冲了过来。
季延歧不用看到那个下令的人是何样貌,都能猜出他就是自己那个异想天开的弟弟。
他只漠然的扫了他一眼,随后退到了凌晏秋的身边,微倾身子到他身侧,低声问:“阿晏,你相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凌晏秋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或许在今日之前,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季延歧。
但从他骑着马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把身心完全托付给他。
即便今日他们无法逃脱,能死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如此想着,凌晏秋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主动握住了季延歧的手。
季延歧神情动容,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抬眸与他相视而笑。
“记得抓紧我。”
说着,他拉着凌晏秋退到断崖边,伸手将他抱住的同时,把他的双手都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处,让他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凌晏秋直到这一步,才逐渐明白季延歧想做什么。
他当即开始挣扎,也想做出和季延歧一样的决定。
季延歧却格外强势的将他紧紧抱住,半开玩笑的说道:“阿晏莫不是嫌弃我这一身血腥味熏着你了?”
“什么?”
凌晏秋一晃神,季延歧便趁着这个间隙,带着他直接跳下了断崖。
他在跳崖时,调整好了角度,将自己垫在了凌晏秋的身下。
这样一来,他会承受跳下断崖的大部分冲击,而凌晏秋有他的身体垫着,应该伤不到哪儿去。
结果也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在下方分担了大部分伤害,凌晏秋因为被他牢牢护在怀中,并没有受伤。
但他伤得不轻,几乎要丧失行动能力。
最后还是由凌晏秋将他扶了起来。
凌晏秋将他扶起来之后,全程没有说话,只阴沉着一张脸,扶着他寻找能暂时躲避的地方。
这处断崖不算太高,季宇望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找过来。
幸而这下面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季延歧跌落下来,有大树的枝桠作为缓冲,才没有直接被摔死。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凌晏秋鼻间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揽住季延歧后腰的手臂上,布料已经被他的鲜血浸透,粘腻的触感带着微热的温度,让他拧紧了眉毛,心中也愈加烦躁。
他憋了一肚子火想要发作,可转眼看到季延歧苍白到看不见丝毫血色的侧脸,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季延歧是因为来救他,才会伤成这样的。
他本想骂他愚蠢,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面对一个拿命护着他的人,他怎么骂得出口。
他扪心自问,如果他和季延歧的位置调换,他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并非是他不够爱季延歧,而是他根本想不到这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