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通传后,孟欢颜内心一颤,瞬间打起精神。
作为皇帝的宠妃,梁妃身世显赫,其父亲在先帝建国之时立下汗马功劳,后功成身退,带着其母定居于永安郡,其兄如今也在朝为官,位列“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刚入宫第一天,孟欢颜就已经见了这么多大人物,虽然身上疼痛让她有气无力,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她挣扎着起身。
皇后朝门口看了一眼,回头看见孟欢颜已经下床,赶紧招呼宫女搀扶,说道:“你安心待在寝殿别动,我出去看看。”
但梁妃刚进雍华宫就无视宫女存在,直接朝寝殿走去,一旁的小宫女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皇后还未走几步,就与梁妃打了个照面。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梁妃声音略显娇媚,“听闻今早娘娘出宫祈福差点被人暗害,嫔妾担心极了,奈何有事缠身,所以拖到现在才来问候娘娘,请娘娘恕罪。”
“妹妹不必担心,得老天庇佑,本宫无碍。”
“嫔妾听说是太尉大人之女救了娘娘,她现下可在娘娘宫里?”
“她受了伤正在里面休息……”
“那嫔妾去瞧瞧。”
皇后本想阻拦,但梁妃直接忽视皇后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此时孟欢颜依旧坐在床边,听见动静,她招呼身边的宫女搀扶起她。
还未看见梁妃身影,孟欢颜已俯身跪下。
“小女子孟欢颜叩见梁妃娘娘!”
“把头抬起来!”梁妃刚才柔和娇媚的声音荡然无存,冰冷得让孟欢颜有些胆寒。
孟欢颜缓缓抬起头,眼前的梁妃一席绯色长裙曳地,柔腰以云带约束,头上的发髻插着一支金色步摇,眉心点缀朱砂,肤若白雪,但双眸中透露出一股狠厉。
“听说你今早当街阻拦皇后车驾,不愧为太尉大人之女,”梁妃上下打量着孟欢颜,“可我怎么听说你言行无状,从前忤逆太尉大人,如今因为名节尽失而被护国公府退婚,有这等事吗?”
孟欢颜看着梁妃这不好惹的性子,内心突然间无所畏惧,于是镇定道:“娘娘明鉴,外界对小女子有诸多误会,欢颜百口莫辩,但小女子自知不愧于天地,无愧于祖宗,无愧于自己,既然无力改变,那就任旁人说去吧。”
梁妃一脸阴沉:“好一张伶牙利嘴,还真叫我刮目相看。”
周遭气氛降入冰点,孟欢颜默默低头,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梁妃对她有一股敌意。
皇后这时开口为孟欢颜辩解:“我看欢颜这孩子心善纯良,不像外界所传那样,至于护国公府退婚之事,我想再与皇帝商量一下,消除误会就好了,妹妹是深明大义之人,总不至于和那些市井之徒一般对她有所误会。”
梁妃听完皇后所言,虽然表情有些不屑,但还是面露笑容说道:“既然娘娘这样说,那妹妹也没有什么好疑惑的,只是想来看看是何人救了娘娘,揪出背后暗害娘娘之人才是关键。”
皇后颔首道:“陛下已经让太尉大人去调查了,本宫既然无事,也不欲过多追究,有劳妹妹挂念。”
“娘娘说哪里话,这是嫔妾该做的,”梁妃摆摆手,身边的宫女提着一个食盒过来,“这是上好的燕窝,嫔妾看这姑娘身子娇弱,一点心意。”
孟欢颜稽首道:“欢颜谢梁妃娘娘关怀。”
梁妃冷哼一声不再应答,转身朝皇后拜别,待其走远,宫女赶紧将孟欢颜扶起来,这时孟欢颜感觉双膝酸痛不已。
此时夜深,皇帝传旨今晚皇后侍寝,临走之前,皇后嘱咐宫女照顾好孟欢颜,随后离去。
孟欢颜在这偌大的寝殿彻夜未眠,各种事情交替出现在她脑海中,但最让她感到不安的还是梁妃那张狠厉的脸。
前世皇后郁郁而终,梁妃又因诞下皇子而进位贵妃,皇帝因思念皇后迟迟未立新后,满朝文武请奏册立梁妃,于是梁妃一夜之间飞黄腾达。
孟欢颜思考前世之事,又想着刚才梁妃看自己的眼神,一个念头再也压制不住,但仅仅只是念头,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暗害皇后之人就是梁妃。
深宫之中勾心斗角犹如战场,但此时的皇后却没有必胜的筹码,自与皇帝成婚以来,皇后仅仅诞下一位公主,这几年再未有身孕。
孟欢颜对皇后充满感激之情,她甚至觉得自己重生而来不光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连同皇后的命运也要改变。
而在另一处宫殿,梁妃在侍女的伺候下沐浴。
“妙英,你今日见了孟欢颜有何看法?”
“回主子,奴婢觉得她举止谈吐还算一个大家闺秀,但总感觉身上有一股子傲气,奴婢看她也不像是轻浮浪荡之人,怎会像外界所传那样失了名节呢?”
梁妃冷哼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她这次坏了本宫与楚凌王的大计,就算本宫不追究,那楚凌王也不会放过她的,不过说实话,这楚凌王也真叫本宫失望,精心设计的机关竟叫一个小女子看破,真是可笑。”
说着,妙英轻轻将梁妃的长发绾起,招呼其他侍女拿来一件鸳鸯薄纱,寝殿内弥漫着沁人的芳香。
“主子,听说陛下要追查此事,这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吧?”
“不用担心,要操心的也是他楚凌王,他那么聪明,自会全身而退,”梁妃接着又问,“冯云澈还有几日回京?”
“大概还有三两日吧,”妙英的声音低了下去。
梁妃看着妙英微微红润的脸颊,微笑着说:“本宫知道你的心思,自一年前冯云澈救了你,你就对他念念不忘。”
妙英的脸更红了,羞怯说道:“奴婢不敢有奢望。”
“你自小跟着我,况且你陈氏一族也颇有声望,虽然现在你名义上为我的婢女,但我一直将你看做妹妹,我知道你并不甘心止于此。”
梁妃握住妙英的手说道:“现在护国公府退了这门亲事,我想和陛下商议将你嫁给冯云澈为侧室,待你生下个一男半女,我再想办法让他抬你为正室,你看如何?”
“奴婢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这个孟欢颜现在虽得皇后庇护,但我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既然这么傲气,那我就磨一磨她的傲气,对了,你知道她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妙英答道:“好像是太尉大人打的,以为是她冲撞了皇后才被施以家法。”
“哼,这孟枭倒是个狠人,不过也算替本宫出了一口气,那咱们就在她伤口上再撒点盐吧!”
墨蓝色的夜空隐约可见浮云飘渺,月亮挣扎着若隐若现,然而太尉府却彻夜灯火通明,此时孟枭正迎接着一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