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还是头一次一起吃饭，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团圆，实在是讽刺。
想到刚走不久的父亲，眼泪就这么掉到了碗里。
楚心蕾吸了吸鼻子，不经然抬眼，却发现祁志昂正在看她。
男人与过去不太一样，通身的清冷之气似乎被某种暖意融化，眼睛里似有情感漫开。
错觉吧？他对她怎么会有感情？
应该是可怜她罢了。
祁志昂抽了张纸，给她递过去，楚心蕾没反应过来，正打算接过来，他却已经亲自动手给她擦掉了眼泪。
他指尖微凉，动作轻柔，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期盼的互动。
她微微移开脸，拿过他手中的纸，“我没事。”
然后低头继续吃饭，祁湛在一边看着父母的互动，稚气的笑了，端起面前的粥，喝的非常起劲。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他那开心的样子，像是终于父母和好了，他以后会有一个家一样。
刚止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她的孩子……
她忽然有点讨厌祁志昂，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倒不如像以前一样，就让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妈妈。
那样他就永远不会体会到生离死别的痛，更不会有了希望，又面对失望。
嗓子忽然发痒，她又想咳嗽了，楚心蕾放下碗筷，快速起身，躲进卧室里。
咳的昏天黑地……
祁志昂来的时候，她是蜷缩在床边的，眼神呆愣，面色苍白，心如死灰的样子，让他揪心。
他蹲在她跟前，伸手将她圈在怀里，低低哄慰，“想哭，就哭吧……”
楚心蕾猛的推开他，红着眼睛瞪着他，“祁志昂，你什么意思玛丽独家整理？可怜我吗？大可不必。”
祁志昂索性坐在地上，与她面对面，问，“你见过我可怜过谁？你不是总说我心冷心硬？”
他这个人的确是一个心冷绝情的人，不然也不会结婚六年，跟她就跟陌生人一样。
在商业场上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掌权者，只要有利益，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够阻止他的决定。
楚心蕾嗤笑，眼神呆滞的落在地上，“那你是想干什么？还不把祁湛带来？你有病？我和你已经离婚了，我不需要你来，也不需要祁湛来，更不需要祁家的人来。”
“我……”他想干什么？他突然说不出口。
说他忽然放不下她，说他担心她？说他……
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说很恶心。
他不说话，楚心蕾讽刺的笑道，“怎么？上演失去才懂得你是爱我的狗血剧情？祁志昂，有的人失去是有回头的余地的，而你没有，明白吗？”
“为什么？”祁志昂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她决绝的样子，不像是赌气，也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是报复他，她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楚心蕾神色寡淡，冷笑一声，“没有为什么，总之，在我这，没有楚可走，所以，你走吧。”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他似乎有些不悦，但却没有表现的很明显，楚心蕾看向他，“没有机会，一点都没有。”
祁志昂，看了她半晌，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卧室。
……
楚心蕾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一天都没有出来，将房间里所有能够回忆的东西，一一缓慢的看了个遍。
所有的青春年少，汇成了简单的物件，仿佛时光仅仅只是一阵风，吹过之后，除了残存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其实……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或许在灵魂的另一端，是没有病痛，没有风雨，没有任何悲伤的世界。
天色大黑，外面亮起万家灯火，她却不想动，一点都不动。
直到开门声响起来，楚心蕾看到小小的孩子，站在门边，小心翼翼的喊道，“妈妈。”
见到孩子，她的心才像是有些了动静。
“你还没回家吗？”她轻声问道。
祁湛畏畏缩缩的，“我……不想回去，爸爸说你不想看见他，所以我让他先走了。”
祁志昂走了？留下祁湛在这？
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把孩子留给她？
楚心蕾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将灯按亮，看到小人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蹲下来，将他抱住，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掉。
“你留下来干什么？不用上学了？”
祁湛在她怀里蹭了蹭，“爸爸说，幼儿园没事，我想多陪陪妈妈，今年生日我想和妈妈一起过。”
祁志昂提起他想跟她一起过生日的时候，楚心蕾还能冷脸拒绝。
可是此刻祁湛亲口对她说想跟她一起过生日，楚心蕾只觉得心口酸涩，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好。”
祁湛的生日在四月初一，还有大概两周的时间。
能够有两周的时候天天跟孩子待在一起，楚心蕾心情莫名变好，咳嗽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果然孩子能够治愈母亲的悲伤，原本因为父亲的离去，而心如死灰的楚心蕾，渐渐觉得自己的心有了阳光。
但这又让她感到害怕。
越是舍不得，就越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想让他承受失去母亲的悲痛。
想着事情，就发起了呆，以至于厨房里的锅开了，她都不知道。
祁湛走进来关掉火，扯了扯母亲的衣服，“妈妈，你怎么了？”
楚心蕾瞬间惊醒，低头看到小小的祁湛，笑了起来，蹲下来说，“没事，我刚刚走神了。”
祁湛看着她，“妈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楚心蕾被他逗笑。
“你爸爸在我心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吗？”
听到妈妈说在乎他，祁湛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爸爸知道了，会吃醋的。”
楚心蕾苦笑，“他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爸爸已经离婚了。”
她知道这种事，本不应该告诉孩子，可是她没有余生去好好的爱她，好好的补偿他，只能让他先懂事。
本以为祁湛会不开心，或者会有些心塞，但没想到……
祁湛却无所谓的说，“我知道啊。”
“你……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