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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收到永安宫传来的消息时,笑了笑,不置可否,既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葓
  只说有空便来,但是有没有空却难说了。
  折桑很久没有如此精心准备,那些写满情谊的流程,沐浴洗漱,精心装扮,发饰衣服,杯盏熏香,都是细心备下的。大约是这段时间舒服惯了,一番折腾下来,才恍然发现过去的自己花了多少心思。
  那些菜肴都是皇帝爱吃的,折桑仔细研究过他的口味,可惜,养尊处优的皇帝从来不差这些,也瞧不上眼。
  “娘娘,圣上刚御书房,去了养心阁,只怕今夜不来了,先用膳吧。”重青劝道。
  折桑看着无边的夜色,想起皇帝今日那句敲打。
  “他会来的。”
  有些时候他想不清皇帝的盘算,但是她有预感,他会做些什么。葓
  就这样等着等着,月色升起,一桌美味佳肴渐渐变凉,在重青的怀疑中,龙辇终究是来了。
  折桑看着凉透了的饭菜,他永远都来的这么晚,是真的不在意啊。
  “水都凉了,换一盆温的来吧。”
  折桑将手泡进一盆凉水里。
  “不,就这样吧。”
  她说着又擦了擦脸,就是要凉才好呢。照旧先去宫门口等着,约莫一会儿,一行人提着灯,浩浩荡荡的来了。
  寂静的永安宫热闹起来。葓
  “不是告诉过你,别在这风口站着吗?”皇帝这么说着,语气却是愉快的,伸手去牵过她的手。
  显然,他是享受她这种期盼和等待的。
  男人或许不爱某个女子,但是却不妨碍他享受她的心意。
  冰冰凉凉的,想来是站了有一会儿。
  “臣妾想早点见到圣上,早一眼也好。”她的小声嘟囔清晰的传进皇帝耳中。
  皇帝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白日的那些思绪似乎又下去了。
  他很满意,她永远是这样一直站在门口,卑微的等着自己的出现。葓
  灯火下,她精心装扮过后确实是美的,可他却想起白日的出水芙蓉。
  “圣上可用过晚膳了?”其实早就过了用膳的点,但是折桑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用过了。”
  皇帝去养心阁用的晚膳,安夫人怀孕后脾气越发的娇纵粘人了。
  “嗯。用了就好。”
  皇帝听出了她语气里没有掩饰好的失落,想起下午宫人说,她备下了晚膳,是亲手做的。
  “你呢?”他突然问。葓
  “也,用过了。”
  她回答的有些迟疑,皇帝却一眼看见了明亮的侧殿,那是永安宫用膳的屋子。
  “撒谎。”
  他说着拉着她往侧殿走,佳肴依旧,杯盏干净。
  分明就没有动过的痕迹。
  见身侧人垂头难过的样子,他突然有一丝心软,她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
  “朕,忘记让人告诉你了。”他说。葓
  “下次朕若是没来,你便自己先用吧。”
  她说,“万一哪天圣上忘记用膳了呢?”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他来的太晚,而是担心他真的忘记用膳。
  皇帝拉着她入座,“有徐公公在呢,你不用担心。”
  “等这么久,饿了吧,快吃吧,朕在这陪着你。”
  他说着为折桑夹了一筷子菜。
  折桑痴痴的盯着他,似乎很感动于他的体贴关心。葓tຊ
  小心翼翼的夹起碟子中的菜,细细品尝,唇边出幸福的微笑。
  入口菜是凉的,并没有多好吃,味同嚼蜡。
  其实,如果是皇帝忘记用膳了,折桑肯定会让人重新做一些热的上来,而不是给他夹冷菜。
  她心里暗暗计较着,原来爱与不爱,关心与不关心,泾渭分明,是装不出来的。
  用过晚膳,二人回到寝殿。
  皇帝一眼便看见桌上的酒壶与杯子,想起上次他没有喝的酒。
  这次没等折桑说话,他先一步提壶倒酒。葓
  “上次没尝到这酒滋味,这次倒是补回来了”他笑着一口喝下。
  就着那个杯子,又倒了一杯,传至折桑唇边。
  折桑红着脸,别过头,没有喝只伸手接过了。
  “圣上还说好好补偿臣妾呢?单就一杯怎么够?”
  “哦,那你想朕如何?”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渐渐深了,她脸上的绯色使她活色生香,皇帝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折桑把酒杯塞进他手中,嗔道,“自罚三杯。”葓
  大约是心里有那么几丝罕见的愧疚,又或是白日里的出水芙蓉一直在他面前晃悠。
  皇帝大笑,很是爽快的接过一口喝下,又倒了一杯又饮。
  “如此可满意?”
  烈酒划过喉咙入腹,燃起一团火,烧的人昏昏沉沉。
  他第一次看见皇后媚眼如丝的样子,有一种令人惊艳的风情,不再是垂头无聊的乖顺。
  朱唇黑发,肌肤生香,像是一盏佳酿,散发着幽香,待人一口饮下。
  “满意。”葓
  她笑着靠近,依偎进了他的怀里,温香暖玉,不过如此。
  清瘦的仿佛他一用力便会将这副身子骨揉碎掉。
  他醉了,三杯就醉了。
  他第一次知道夜里的皇后原来是这样的,柔软如水,包容万物,却又暗藏玄机、跌宕起伏。
  上善若水,包容又抗拒,温暖又沉溺。
  灯一盏一盏吹灭,整个永安宫跌入了醉人的夜色。
  醉人的梦乡里,皇帝罕见的梦见五年前自己娶苏折桑那天。葓
  那天天气并不好,阴雨连绵,一顶小轿四个仆人,停在了他的王府门口,这边是他的王妃。
  她是被苏府擅自主张送过来的,傅戎并没有想要娶她,即便是苏琼安悔婚。
  那样简陋的小轿,装着他的新娘——他的王妃,真不知是苏府的怜悯还是羞辱?
  他站在门口没有说话,脸色铁青,他想如果可以,他会一刀捅死她。
  没有人掀开轿帘,扶这位新娘下轿,她自己出来了。
  傅戎抽出了一旁侍卫的剑,他会捅死她的。
  她身上的大红喜服很是精致华美,与简陋的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穿起来宽了一些,也长了一些,显然撑不出它的韵味和华美。葓
  像是个干瘪的小丫头偷穿小姐的华服,有些滑稽。
  可是上面龙凤呈祥的图腾,金丝银缕,明珠华彩。
  傅戎一眼就认出,那是苏琼安准备的嫁衣。
  一想到苏琼安认真欢喜准备这些的样子,他终究没能下去手,不是不想杀了这个庶女,只是不想破坏这件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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