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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到了明阳和曌国细作接头的日子。
  丑时,余晖到了姐姐房中,穿上了姐姐的衣服。
  他们不敢掌灯,借着月光,沐蓝为余晖梳好发髻,上了妆。
  明阳在便衣外面又穿上了一袭黑衣,准备出门。
  肖烬近日来都在王府,她不能冒险,只能趁着夜深人静时翻出去,待宵禁一过,再去寻人。
  之前接头的事都是沐蓝在做,她作为婢女,以采买东西为由进出王府,相对随意些。
  可这次是行刺肖烬的大事,明阳实在不放心,想亲自部署。
  明阳行至门前,一脸忧愁的余晖叫住了她。
  “姐姐,非得这么做吗?”
  明阳转头看向他,满脸疑惑:“你说什么?”
  余晖轻轻抿唇,踌躇之后,终于坚定开口:“肖烬很疼爱肖汐,我不想让她再没了哥哥。”
  沐蓝一直在拉余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终究无济于事。
  她松开了余晖,退到了一边,满脸的落寞与忧伤。
  明阳气得说不出话,手指指着他,一呼一吸之间,吸入的是凉气,呼出的是怒气。
  “放心,先死不了,没个十年八年的死不了。”
  余晖见姐姐愤怒的样子,既心虚又害怕,不过他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肖烬亲口跟肖汐说,他心悦你,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我要跟他相敬如宾,共谋天下吗?”
  “那我不如直接去勾引他父皇,还省去很多麻烦。”
  余晖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只能垂下了头。
  心悦?
  这世间心悦她明阳的男子多了去了,心悦她什么,还不是心悦她这副美丽的皮囊。
  她现在是曌国独一无二的最尊贵的公主,可一旦国破家亡,这副皮囊只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不幸,最终沦为那些男人的玩物。
  自古红颜多薄命,不争怎么能好好活?
  她望着地面上洒进来的月光,冷冷开口:“我与肖烬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没有羁绊,何谈情爱?”
  看来余晖确实被肖汐勾走了魂,这个肖汐也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
  再这么下去,肯定是要出大事的,还是得尽快行动。
  因为带着情绪出府,明阳总觉得很忐忑,怕再出什么变故,脸色冷如冰霜。
  可当她看到绣庄中的人是司南远时,立马挂上了欣喜的笑容。
  两人才行至绣庄后院,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南远哥哥,怎么是你?”
  知好色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
  司南远穿着一袭白衣,玉冠束发,万千姿华。
  不知为他洗衣的侍女是不是在水里浸了竹叶,离他近些,就能闻到清新的竹香。
  那感觉就如行走于曲径通幽的竹林小路之上,在望见他的一瞬,天光乍破,潺潺的溪水波光粼粼,也在少女的心中搅动起圈圈波澜。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而后温柔说道:“阳阳,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便向女皇求旨寻来了。”
  他向来知礼明仪,说话时与明阳保持着安全距离,从不逾矩,叫公主阳阳似乎是他平生做的最大胆的事了。
  明阳知道,虽然他说得风轻云淡,但进入他国的细作,都要经过严格的考核,要吃多少苦明阳自然是知晓的。
  *
  “南远哥哥,南远哥哥……”
  林亦风本来就睡得不太踏实,听到呦呦梦里的呢喃,马上清醒了过来。
  待听清她叫的是司南远时,更是眉头紧蹙,心痛的感觉立马袭来,瞬间遍布全身。
  黑暗中,他的手抚上呦呦的脸,将她散落在前额的发丝别在耳后,随即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拥入了怀中。
  呦呦虽然没醒,但因为感受到了他的触碰,身子动了动,双手不自觉地推了推他。
  他没有顺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小汐当时说得没错,在痴情这件事上,他们兄妹俩谁比谁强多少呢。
  即使跨越了一千年,即使明阳现在就在他怀里,这声南远哥哥还是能把他瞬间拉入地狱。
  肖烬知道每个月十五是曌国细作与沐蓝接头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在那天,明阳半夜就翻墙出了王府。
  为了让云晔对明阳死心,他一大早就找到了云晔,与他一起守在鸿记绣庄。
  当明阳的身影终于出现时,他心里说不清的复杂。
  云晔不知道他的动机,看到明阳立即惊呼出声:“霜儿!”
  肖烬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隐蔽处,当时明阳的注意力正巧都在司南远身上,完全没有发现他们。
  云晔甩开肖烬捂在他脸上的手,着急说道:“肖烬,你拽我干什么,那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厨娘霜儿,我得去找她。”
  云晔感觉莫名其妙,一大早的,突然被人从床上揪起来,又如贼人一样守在绣庄。
  好不容易见到消失好久的小厨娘,哪能让她再跑了。
  他话音未落,脚步就迈了出去,肖烬只能再次拉住他。
  “她不叫霜儿,她是东方明阳。”
  云晔看向肖烬,满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先跟我走。”
  肖烬拉着云晔溜到了绣庄的后方,这里紧挨河边,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平时没什么人经过,两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上了房顶。
  明阳亲自来,必是有大动作,肖烬来不及跟云晔解释。
  他们揭开房顶上的瓦片时,正听见明阳问:“南远哥哥,你膝盖真的没事吗?”
  那声音十分柔软缱绻,细细品来又有一丝乖巧甜腻。
  可这话落在肖烬的耳朵里,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划破他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
  明阳对他的温柔向来都是浮于表面的,从不走心。
  即使她演技再好,也骗不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云晔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现在就要下去一剑杀了司南远。
  两人在极致的克制下,一人捏碎了一片瓦片。
  房顶的声音自然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正好其他细作也已经陆续到达。
  在明阳的一声令下,五六个人一齐跳上了房顶。
  还好肖烬和云晔的反应都极快,众人上去的时候,他们早就跑没了影儿。
  见没人追上来,两人找了一间茶肆落座,神情都殃殃的。
  最后还是云晔先开口:“肖烬,你说我应该比那人强吧?”
  肖烬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云晔望着肖烬,满脸认真:“跟霜儿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我肯定比他强,长得没我风流倜傥,看着又弱不禁风。”
  这次轮到肖烬满脸震惊了,他都怀疑明阳是不是给云晔下蛊了。
  虽然他也不愿承认司南远强,但不得不说,能入明阳眼的人会差到哪里去。
  司南远也算是琼姿玉貌,翩翩少年郎。
  “云晔,我最后说一遍,她是曌国公主东方明阳。”
  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垂着眸子。
  肖烬顿了顿,喉结微动,终于说出:“还有她现在是我的王妃,你明白了吗?”
  云晔抬头看向了他,那气恼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与自己何其相似,他突然就明白了肖烬带他来的目的:“肖烬,你……”
  他焦急地站起身,盯着肖烬,认真说道:“你也看上她了,可你说过你们是不可能的。”
  肖烬怒目切齿地看着云晔,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你和她就能在一起吗?”
  谁上谁下,云晔还是明白的,见肖烬真的动了气,也不敢再造次。
  他气焰一矮,身子不由得向后缩了缩,小声嘟囔着:“我和她也没有世仇,这世道变幻无常,谁能猜的准以后呢?”
  肖烬忍无可忍,他抓起面前的茶杯,重重地向桌面摔去,碎片、水花洒落一片。
  “我皇爷爷早已撒手人寰,但你可以问问云老将军,当年屠杀天启族时,他是不是先锋?”
  云晔听罢瞳孔一颤,只觉得心里如雷击一般,双腿一软,跌坐回了椅子上。
  过了许久,他突然站起身,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恭敬行礼。
  “求越王殿下允许臣下再见王妃tຊ一面。”
  *
  呦呦睡得迷迷糊糊,她感觉身上又热又痒,酥酥麻麻,好像是林亦风在亲吻她。
  她想跟他说别乱动,好好睡觉。但因为还困在梦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又尝试抬手去推他,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没有。
  对方按住了她的手臂,而后亲的更凶了,甚至压在了她的身上。
  全身被禁锢住,她渐渐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再次清醒过来,她已经偷偷藏在给朝霞院送菜的车里,回到了王府。
  沐蓝才接应她回到房内,就着急说道:“王爷让宝林来传话,说想吃殿下做的樱桃肉,殿下快点换衣梳妆,余晖殿下已经去做了。”
  明阳心里顿感不妙:“王爷今日可出门了?”
  沐蓝一边为她宽衣,一边说:“我向宝林打听了,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找云统领了,约摸午饭时候和云统领一起回来的。”
  现在都该传晚膳了,若房顶上的两个人真的是他们,那也真的够沉得住气的。
  看来云家也是肖烬的支持者。
  大婚上只来些朝堂上无足轻重之人来掩人耳目。
  怕是储君之位相争中,那些保持中立的权臣,早就被肖烬收入麾下。
  真是可笑,大盛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千防万防,却不知道人家都快把他老底儿偷偷掏空了。
  可现在,肖烬竟然把云晔堂而皇之地带进了府。
  是大盛要变天,还是提醒她东方明阳不要轻举妄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会一会便知道了。
  “沐蓝,给我拿那件粉色素衣,上桃花妆。”
  那件衣服虽然没有绣花,但剪裁得当,裙摆飘逸,可以衬得身材玲珑有致。
  男人嘛,就喜欢又纯又欲的,心动则降智。
  果然,她提着食盒走进前厅时,肖烬和云晔的眼睛都看直了。
  云晔更是激动起身,大步跨到她面前,满眼深情:“霜儿,真的是你!”
  肖烬自然是满脸不爽,他用威胁地语气喊道:“云晔!”
  明阳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个云统领还真是难缠呀。
  不过,她也不得不挂上营业式微笑:“这位大人,想是认错人了,霜儿是王爷的侍妾,前几日已经被王爷赐死了,大人以后见不到了。”
  “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曌国公主东方明阳。”
  虽然云晔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真的从明阳嘴里知道霜儿压根就不存在时,他还是感觉痛苦地喘不上来气。
  人人都说他多情浪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为他的霜儿心动过。
  云晔的目光就那么肆无忌惮又沉甸甸地落在明阳的身上,肖烬胸腔内的怒火又被激了出来。
  “云统领,你可以退下了。”
  云晔自然没有死心,他努力调整呼吸,似是鼓足了勇气,他单膝跪地,问向明阳:“公主殿下,你可曾为我心动过?哪怕一次也好。”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公主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他愿意舍弃一切,随她而去。
  反正家里有五个哥哥,父母也不缺他这一个儿子。
  肖烬自然坐不住了,他冲着门口大喊:“来人,把云统领请出去。”
  话音未落,肖烬已走到明阳的身前,将她拥在了怀里。
  真没想到,云晔竟然满脑子都是情爱,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他已经后悔将云晔带来了。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下冲进来八个护卫,先进来的两个作势要去抓云晔的胳膊,结果被他一一撂倒。
  剩下的几个面面相觑,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切因明阳而起,虽然她乐得坐山观虎斗,可如今这情形,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勉强挤出些泪花:“大人,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还请大人谨言慎行。”
  云晔呆呆地看了明阳许久,眼角也有温热的东西流出。
  与明阳不同,他的泪极为真诚,即使他再笨,也能看出明阳对他毫不在意。
  他向肖烬俯首行礼,声音压的很低:“王爷,我退下了。”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行至一半,又转头回来,拿走了明阳手里的食盒。
  明阳诧异地望着他,一时呆若木鸡。
  虽然举止奇怪,但对于云晔来说,这恐怕是最后一次吃樱桃肉了。
  吃完这道菜,霜儿就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看着那道原本挺拔的身影变得如此无力,明阳的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忍。
  云晔与司南远虽然一个不羁,一个温润,但在明阳看来,他们都长着一双澄澈明净的眸子,看起来纯真无害。
  明阳实在无意伤云晔的心。
  唉,要怪就怪这世道吧。
  待所有人都退出前厅,明阳想从肖烬的怀里挣脱开,对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只能小心试探:“王爷,菜被云统领拿走了,你先松开我,我去再做一些,可好?”
  肖烬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将她公主抱起,而后放在了桌子上。
  明阳自然着急,她分明看见肖烬冷白的脖颈开始发红,甚至蔓延到了耳廓。
  他浑身都弥漫着强烈的占有欲。
  明阳的神情不再平静从容,音量都提高了不少:“王爷,你要干什么?”
  肖烬望着她,眼中氤氲着浓厚的情绪:“夫人,你应该叫我夫君。”
  说完直接解开腰带,敞开了衣襟。
  说实话,明阳压根就没做好献身的准备,她想逃开,可身体被对方死死抵住,只能再次慌乱开口:“王爷,不可,这里是前厅!”
  肖烬依旧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抓住了她的双手,交叉在背后,按在了桌面上。
  他的右手又探上了她的脖颈,扶住她的头,闭上双眼,用吻堵住了她的唇。
  舔舐啃咬间,温热又强势的掠夺气息传来,明阳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瞬间化为灰烬。
  她从未如此无措过,双手被他紧紧禁锢,心脏砰砰乱跳,眼睫控制不住地颤。
  随着那吻不断加深,她感觉心脏越来越麻,周身越来越软,甚至呼吸都越来越薄弱。
  突然,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呦呦的心一下子平和下来,记忆重合了,肖明马上会进来,肖烬终会放开她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满面潮红,林亦风的发丝轻扫着她的下巴。
  他的唇和手依旧不老实地肆意游荡。
  漆黑一片的房间内,他克制的低喘声格外清晰。
  呦呦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无力的感觉袭遍全身,双眸不受控制地闭上,再次进入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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