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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绵绵捡起手机。
  屏幕里,少年还在不停地发来消息。
  【糖糖,怎么不理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很丑,还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或者说你是对谢与淮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如果你觉得我丑,我可以整容。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可以改。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可以改。】
  【糖糖,你是不是已经到了。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你讨厌我,恨我,可以出来打我一巴掌,不要这样忽然消失在我的世界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从我的世界消失,再也不愿意见我。】
  【糖糖,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好想见到你。你可以讨厌我,可以厌恶我,但不要这样忽然消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只有你了。你不见了,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会疯掉的。】
  【宝贝,你知道吗,我被所有人背叛了,我真的只有你了。糖糖,我只有你了。要是连你也从我的世界消失,我都不知道我活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意义。】
  苏绵绵冷眼看着。
  她点击头像,果断按下了删除好友。
  删完后,还特意拉黑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苏绵绵如释重负。
  太阳升的高高的,阳光刺眼。
  透过光秃秃的树干,少女回头,最后一次再看秦淮tຊ。
  她看到,谢与淮猛地将手机砸在地上。
  那么高傲的人,在大街上慌乱地四处找人。
  他拉住每一个过路的女性,卑微乞怜地询问。
  过路人把他当做疯子,远远地绕开他。
  谢与淮颓废的站在咖啡馆门口。
  他抬头,恰巧与她对视。
  苏绵绵望见了少年眼中的泪水。
  那双冷冽的黑瞳,没有轻蔑,没有嫌弃,只有焦急。
  原来,谢与淮也会哭吗?
  他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她。
  意识到这一点,苏绵绵浑身一颤。
  她绝对不能让谢与淮知道她的身份。
  谢与淮是一个偏执到死的疯子。
  知道她的身份后,他不会放她离开的。
  而她,也绝对不可能爱上霸凌自己的人。
  苏绵绵不寒而栗,和谢与淮对视一秒后,匆匆离开。
  仁川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到家,热烈的太阳躲藏在乌云后,下起了大暴雨。
  苏绵绵没有淋到雨,但还是被苏曼灌了一碗姜丝可乐。
  今天糖饼摊子休息,苏曼去菜市场特意买了牛排。
  这些天生意爆红,她累的手都直不起来。
  “绵绵,今天奶奶给你煎牛排。奶奶要把咱们绵绵养得白白胖胖的。”
  “奶奶,胖了就不好看了。”
  “谁说的,胖了也好看。”
  苏曼乐呵呵地笑着,眼睛眯成了褶子。
  苏绵绵糟糕的心情一扫而空。
  “奶奶这么宠我,我想做奶奶一辈子的乖孙女。”
  “那当然,奶奶一辈子都要护着你。以后在学校里受欺负了,一定要和奶奶说。”
  “好。”
  苏绵绵趴在窗台边。
  雨声轰鸣,激起万千灰尘。
  她被扰乱了思绪。
  谢与淮,还会在那里等着吗?
  苏绵绵慌忙摇头,将恶魔的脸孔摇出脑袋。
  雨天阴沉,她提笔,抄写古文。
  为了备战考研,她练得一手绝佳的硬笔书法。
  抄完完整的一篇古文,她将书法作品发布到画布。
  刚发出去一秒钟,后台消息直接99+,视频的小红心飙升到三万。
  苏绵绵有些错愕。
  她退出画布,决定考研之前少接触网络。
  #
  大雨一直下。
  谢与淮站在暴雨中,衣衫湿的透彻。
  他等在咖啡馆门口,一点点地看着白天变成黑夜。
  手机屏幕被他摔出裂缝。
  他被雨水冲刷着,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
  被拉黑后,他又发了好多消息,但无一例外的全都有红色感叹号。
  谢与淮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剜成了千万块,每一块都被碾碎成粉末,最后再被这场大雨冲散。
  一天没吃饭,他饿的头晕眼花。
  他蹲在咖啡馆门口,不停地翻消息。
  直到翻到【不会嫌弃的。】
  他抱住自己膝盖,压抑着声音恸哭。
  在世界的一角,他被所有人抛弃,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
  棉花糖不要他了。
  手机里的短信一个接一个的发来,他红着眼,慌忙点开。
  无一例外的,全都不是她。
  手机滑落,他想到了同样的雨夜,同样的背弃。
  深夜十点,咖啡馆打烊。
  老板是个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为了爱孤注一掷,到了老了才会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值得爱的。年轻人,回家去吧。”
  谢与淮很执拗,固执地守在门口,不肯走。
  他落魄又可怜,像是被排挤在世界之外的游子,没有了归家的路。
  老板重重地叹了口气,给谢与淮留了把伞。
  雨很大,冬日残剩的一片落叶被击碎。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谢与淮觉得意识模糊,大雨变成小雨,小雨慢慢停歇,天边泛出光亮,他终于起身。
  他一步一步走回出租屋,自虐似的惩罚自己,希冀求得天神的怜悯。
  奇迹没有出现,命运不会眷顾他,他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门是虚掩的,秦庾坐在沙发上等着。
  谢与淮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
  秦庾扑过来,攥着谢与淮的袖子满脸期待:“与淮,你是不是去找老爷子手下的人了?你和那老头其实还有后招的对不对?外公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老爷子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病了,怎么会看着你被谢远算计?”
  谢与淮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缓缓摇头。
  “没有联系。我只是出去找同学了。”
  秦庾顿时变了脸色,死死地抓着少年受伤的胳膊怒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出去找同学?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没了那老头的帮助,你就彻底完了!谢与淮,你清醒一点。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想报复谢远了吗?不想报复那个冷冰冰的谢家吗?”
  “外公,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谢与淮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他皮肤惨白,唇色全无,发丝凌乱,偏生五官完美到极致,像是妖冶的罂粟,在极端环境下也能开出最妖艳的花枝。
  秦庾微怔,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他猛地松了手。
  “对不起,与淮。是外公太着急了。我没想过要吼你的。你从小没有父亲,是我和你外婆把你从那么小一点看着长到大的。你外婆被你亲生父亲害死,你被迫流浪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外公真是不忍心你继续跟着外公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如果,你还能联系到老爷子那边的人,就一定要告诉外公,知道吗?”
  谢与淮像个机器人般,僵硬地点头。
  他眼神空洞,彻底失去了生机。
  雨后清晨,窗外天空湛蓝一片。
  “与淮,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晚上,就把你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秦庾很着急,却只能站在旁边无能为力。
  谢与淮唇瓣微启,木木地开口:“我没事。”
  秦庾犹豫着,开口:“与淮,你是不是去见喜欢的人了?”
  谢与淮终于回过神。
  他下意识地想去派人把棉花糖的信息挖出来。
  很快,他晃过神,他现在已经不是谢家继承人了。
  违背了誓言的人会得到惩罚,他会拼劲一切把逃走的宝贝以爱为笼囚禁起来。
  他可以不在意这次背叛。
  棉花糖,必须只能和他在一起。
  他压抑住内心的爱恨交加,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没有,只是去见同学了。”
  “与淮,今天想吃什么,外公去给你做。好久没有吃外公做的泡菜拉面了吧。”
  “嗯。”
  “今天啊,再给我的小外孙做一次。”
  不到十天,苏绵绵已经从秦淮是谢与淮的事情缓过神。
  一月一号,新的一年,开启。
  糖饼生意火爆,糖饼摊前早早排起了长队。
  苏绵绵围着围裙,帮苏曼支起摊子。
  “surprise!”
  小彩条撒在苏绵绵的头上,少女疑惑抬头,望见了站在第一个的许秀清。
  许秀清后面排着的是王晴和杨照。
  “我们也来啦,今天特意来常常绵绵的手艺。”
  王晴笑的很甜,脸颊处挤出两个小酒窝,比阳春三月的日光还要温暖。
  杨照腼腆的点头示意。
  苏绵绵笑了,一边摆东西,一边和三人打趣。
  “你们要来怎么一点风声也不透露。我都没有喊奶奶买菜。”
  “买什么菜,今天就是特意来吃糖饼的。老板娘,给我来五个糖饼。”
  许秀清冲着苏绵绵眨眼,苏绵绵被逗笑了。
  “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啊。”
  “能啊,怎么不能。”
  苏曼站在旁边乐呵呵的:“绵绵,这是你的同学吗?”
  “嗯,是我在学校里的朋友。”
  “奶奶,我还是绵绵的同桌呢。我们明天和绵绵一起出去探险!”
  许秀清说的超大声,脸上满满的自豪。
  她十二月末考考了全班第十名,老爸奖励了她十万元,还特许她寒假可以随便打游戏看剧。
  她要高兴疯了。
  “好,好!”
  苏曼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人越来越多,三人吃完糖饼帮苏曼一起看摊子。
  五人从日出忙活到日落。
  苏曼提前收摊,跑去菜市场买了几个荤菜。
  四人围在苏绵绵平时做功课的小书桌前,拿着地图圈圈画画。
  “明天,我们去石头村探险!石头村在郡江华岛荒废多年,听说每一个房子上都爬满了绿色的植被!”
  王晴说的神飞色舞,双眼发光。
  杨照弱弱出声:“会不会有阿飘啊?”
  王晴重重地打在杨照的后脑勺上:“笨蛋,我们就是去找阿飘的。我还听说,这个屋子当年吊死了一个被丈夫打死的女人。女人死后,石头村就常年会有女人的啼哭。因此,石头村渐渐地就没人住了。”
  许秀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抱住自己缩在苏绵绵怀里:“绵绵,你明天会保护我的吧?”
  苏绵绵点头,眼神清明:“会。”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自然也不怕。
  “大家放心,我作为社长,一定会保障大家的安全的!”
  王晴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另一边,灰败的出租屋,谢与淮提着菜上楼。
  老房子不隔音,秦庾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
  “谢远,谢与淮被我养了这么多年,就值这么个价格么?先前说的价格不算,你自己考虑清楚,应该给多少。tຊ”
  秦庾耳朵不好,电话里的声音是外放的。
  “你要多少?”
  “最少一个亿吧。谢与淮可是老头子亲定的谢家继承人,你把钱转过来,我立马就把位置发给你。”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道:“我要的消息你收集到了没?最近的事情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可思议。谢与淮有没有和老爷子留下的人私下联络?”
  “收集到了,真没有。我说的你怎么不信呢?老爷子确确实实是病了,谢与淮这几天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焉儿的透透的。每天不是在家里睡觉,就是在屋子里对着手机发呆。一个十八岁的破小孩有什么好担忧的?”
  “我特意让你救走谢与淮,谢与淮没怀疑吧?”
  “他能怀疑什么呢?没什么好怀疑的,这孩子打小就和我亲近。这一个亿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就带着他转移阵地的。”
  “秦庾,你别得寸进尺。要不是为了让谢与淮受到更大的打击,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一个亿你别痴人说梦。”
  “谢远,你做事不要太绝。你杀死谢与淮他外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给不给,不给的话,我明天就带着谢与淮夺回谢家的一切。”
  又是一大段沉默,谢远终于开口:“给,但不能给这么多。”
  出租屋里,两人还在为价格进行谈判。
  谢与淮轻手轻脚下楼,狠狠地将菜砸在一楼墙壁上。
  他脸上挂着自嘲的笑。
  即使早已知道结果,还是不免心寒。
  他买了口罩和帽子,用碎屏的手机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仁川繁华,唯有一处郡江华岛四处都是荒废的村庄。
  谢与淮将手机揣进荷包,徒步朝着郡江华岛走去。
  他眼神凛冽,暗暗发誓等他回归谢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棉花糖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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