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兮哭湿了衣衫,青岚摇头笑看着她,
“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如今我也找到阿起了,你还哭什么?”
那哪能一样,已经过去的伤痛不会因为已经过去便从未发生。和青姨比起来,自己那些悲悲戚戚的过往算什么?
“就是感觉很伤心,那后来呢?”
“当时确实有了轻生的念头,我tຊ拿了短刀,打算在山中自尽,不料天意弄人,在那里遇到了你三叔……”
尽管早已物是人非,但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裴安远的情形,青岚仍旧会不自觉微笑,当时她已经刺了自己腹部一刀,不想血的味道竟很快引来了一匹狼,看来人闹饥荒,这些畜生亦是如此,青岚虽不想活了,却没打算让这畜生将自己的尸体撕得粉碎。
即便是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她也要与这头恶狼同归于尽。
握紧了手中的短刃,她正打算上前,忽然旁边飞过来一块木头,同时传来一声呼喝,
“喝!走开。”
一个清俊的人影挡在了他面前,那人手中拿着一只木棍,不停朝那匹狼挥舞着,他侧头看向青岚,
“姑娘你没事吧,还能走吗?若是可以你赶紧离开,我来对付这匹狼。”
他关切的神情在逆光中有那么一瞬像极了神的救赎,青岚呆呆的没有回话。
“姑娘?姑娘?”
结果那人自己也是怕极了,也没什么功夫在身上,只知道拿着棍子胡乱舞着,根本对付不了那匹狼。
青岚回过神来,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笑了出来,眼看着狼就要扑过来,她忍着疼痛的身体上前拉开了他,几个回合便杀了那头狼。
毕竟打了那么多年猎,不过杀一头狼而已。
那人坐在背后已经看呆了,等青岚回过头,还没说上两句,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就已经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腹部的伤口也被仔细的包扎好了。她很快知道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叫裴安远,是雾州裴氏的家主。
“原来青姨你是这样遇到我三叔的,那后来呢?”
裴棠兮好奇的继续问着,青岚挑了挑眉,困乏的揉了揉眉心,
“今日太累了,就说到这里吧,后面的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日子久了,我和你三叔其实并不合适,一年之后我就到老宅去了。”
青岚边说着,边拉着她起身,将她推出门去,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早点睡觉。”
裴棠兮摸摸鼻子,只得老老实实回房去,难怪青姨身手那么厉害,在老宅的两年,看她一开始病恹恹的,就逼着她每天练功,她一直以为就是用来强身健体的,结果上次在被龙起胁迫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强身还能保命。
裴棠兮这么乱起八糟的想着找到自己的房门口,一推开房门就看将两个大活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房间中,不过一个坐着,另一个靠着柱子站着,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对峙。
周荥一见裴棠兮回来,皱眉指着正坐着悠闲喝茶的沈河说道,
“羲表兄,你怎么能让他随意进入你的房间?”
裴棠兮还没质问他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却好像被倒打了一耙,她皱着眉头问道,
“我好像也没说过你能随意进入我房间吧。”
“那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
沈河放下茶盏,微笑的看着他。
周荥指着这二人,他们怎么能如此熟络?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委屈。
裴棠兮叹了口气,关上门也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到了杯水,一晚上她还一口水都没喝过呢。
沈河观察着她的神情,轻轻问道,
“你哭了?”
裴棠兮看着他,用手揉了揉眼睛,
“有那么明显吗?”
沈河偏头一点,
“挺明显的。”
绝对不能放任这二人如此熟悉下去,这姓沈的来路不明,周荥也快步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裴棠兮,
“羲表兄,你是不是为青姨的事情哭的,青姨和这青山帮帮主究竟怎么回事?”
裴棠兮明白他二人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为了探听这件事。
于是抱着杯子,将青姨和龙起的事又从头到尾的转述了一遍。
“早知道带着你们一起听了,我也懒得又重头说这么多。”
裴棠兮说着说着眼泪还是盈盈的盛满在眼中,比平日的倔强多了几分柔美娇嗔,在灯下看着叫人心绪婉转,沈河眸色一闪,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根手巾直接扔在她脸上。
“鼻涕要流出来了,难看死了。”
周荥又想发火,棠表姐若是难看,这南启就没有好看的女子了,这沈河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裴棠兮却面色微红,赶紧低头擦了擦眼睛,可是她分明没流鼻涕啊。
“我要问后面的事情,青姨就把我赶出来了。”
拿着手巾,棠兮说话的声音嗡嗡的,周荥这会儿想起上次他问过青姨和裴三叔的事,他倒是能补上一些。
“我上次与青姨一同去裴府找三叔帮忙救你,路上我问过青姨这事。但她说得模糊,后面约莫大概就是,她本是嫁给了三叔,却不知道为何三叔其实之前取过妻,后来夫人回来闹了一通,青姨就离开了。”
提到这个,裴棠兮回忆起一些东西,她在四年前与跟着父亲到雾州,半年后三叔家中是有那么一段时日不平静。
因是寄居在此,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偶然间听见母亲和姐姐说起。
“这我好像知道,当年父亲卷入政变被下放,先帝尚还康健,朝中局势也不明朗,大家都说我们裴家不行了,王氏就逼着三叔和离,也先行被接回娘家去了。但父亲起复要回去,和离书还未签下,王氏看这边又有东山再起之势,于是之前的便不作数,闹着回来了。”
理清楚前因后果,裴棠兮一拍桌子,眉间愤愤不平,
“本以为青姨遇到三叔是件好事,原是这样龌龊。”
周荥摇摇头,
“三叔好像也没做错什么,造化弄人吧。”
“什么造化弄人?”
裴棠兮眸子亮亮的盯着他,
“分明是软弱无决断,而后又做深情模样,无非是演给自己自怜用的。总会找借口为自己的君子之名自洽……”
意识到自己在非议长辈,裴棠兮闭了嘴,但神色间仍旧郁闷难抒。
“阿羲说得不错,若是遇到了心爱之人,那当珍之于心,无有选择自然亦不会相负。”
沈河淡淡的说着,周荥在一旁愣愣的听着,三人之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