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个孟弦舟，丞相府还有无数家丁。
冷晚凝到底还是被救了上来。
她穿着那身湿衣物，站在听雨阁门口。
看着里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她浑身发颤。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孟弦舟紧盯着那紧闭房门，吝啬于分她一丝余光。
许久后，大tຊ夫终于出来，神色惋惜。
“大人，冬日的湖水实在太冷，再加上姑娘的身子本就薄弱……唉。”
听到大夫的话，冷晚凝的心猛地一沉。
她僵硬地抬起头，却恰好对上孟弦舟冷冽的神色。
孟弦舟眼里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焚烧殆尽。
“嘴里说着孩子何辜，却转瞬就将羽沫一起拉下水落了胎。”
“冷晚凝，你什么时候也学着使这种肮脏手段了？”
冷晚凝怔然的看着孟弦舟，张了张唇，却被冻得说不出话来。
身上的衣物还在往下滴水，她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孟弦舟，不是我将她拖下水的。”
“你自己去问江羽沫，这只是个意外。”
他们相识于微末之时，她陪他走过那么多艰难时刻。
可到头来，她在他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或许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
“再说，你不是自己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吗？”
孟弦舟的眸光一凝，神色闪了闪。
“来人，把冷姑娘送回去。”
说完，他没有再看冷晚凝，而是转身进了内室。
想起那日他当着丞相府众人说的话：“以后这府中没有冷姑娘，只有夫人。”
冷晚凝红着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因为泡在湖中太久，再加上湿衣服一直没换，冷晚凝回去当晚便发起了高热。
意识模糊中，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荒唐的梦境。
梦里，孟弦舟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切换。
当年许下承诺的孟弦舟：“晚凝，我此生只会娶你，若非如此，我便孤独终老。”
下一秒，场景变成冷晚凝回来那日。
孟弦舟搀扶着江羽沫下马车，看到她的那一瞬，神色僵了片刻。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此刻，在梦中她却清晰无比地捕捉到。
再然后……
他奋不顾身将江羽沫从湖中捞起，质问她。
“冷晚凝，你什么时候也学着使这种肮脏手段了？”
冷晚凝忽然开始觉得，自己不该回来。
清晨，冷晚凝迷迷糊糊睁开眼，她轻轻动了动。
趴在床边照顾了她一夜的采荷立刻抬起头，高兴道：“姑娘，您醒了，奴婢这就让人告诉大人。”
冷晚凝的头昏昏沉沉，想要阻止都抬不起手。
该来的人，自己会来的，又何需去请。
果然，一直到下午，孟弦舟才姗姗来迟。
他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冷晚凝惨白脸色，抿了抿唇。
“晚凝，抱歉，我来迟了，羽沫那边有性命之忧。”
冷晚凝看着他，她有些无力的勾唇：“我明白的，我死不了，大人不必担忧。”
听见这带刺的话，孟弦舟微微皱眉。
想起什么，他又敛了下去，低声开口。
“我有事与你商量，羽沫她如今刚失了孩子，身子还很虚弱。”
“况且……她一个孤女，无处可去，所以我允她再在府内住一段时日。”
冷晚凝只觉得自己像是坠进无底深渊。
江羽沫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让人怜惜。
她又何尝不是放弃了所有，只为孟弦舟而来。
她才是真的没有退路，无处可去……
冷晚凝闭了闭眼，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是大人的府邸，大人自己决断便是。”
孟弦舟默了默。
“虽然这个孩子与我没有缘分，但终归是一条人命。”
“你我的婚事，推迟些日子。”
冷晚凝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被子紧攥成一团。
翌日。
冷晚凝能起身，便发现下人们已经将前不久才挂上的红绸全部取下，换上白布。
冷晚凝无力的将头靠在门框上，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连呼吸都疼。
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孟弦舟这般看重。
都说爱屋及乌，可想而知，江羽沫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她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整个丞相府，到处都是刺目的白。
冷晚凝一直走到听雨阁外。
还未走近，便听见江羽沫凄厉的声音传来。
“大人，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求大人，放我离开吧……”
冷晚凝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只见孟弦舟将江羽沫紧紧拥在怀中，神色里满是心疼。
“别哭……我们还会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