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给俞颜泽回复,而是望着眼前的车窗发呆。
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上披了一条薄毯。
而俞颜泽的车停在路边。
他手撑在方向盘上,见我醒来,一手指向窗外。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片金黄的花田。
他启动发动机,载着我在花海里慢慢前行。
我摇下车窗,窗外吹来和煦的春风,数万朵金黄的海浪在车底缓慢的荡漾。
“这是什么花?”
我对花卉的研究不深,一时竟叫不出名字。
“油菜花。”
俞颜泽的表情十分自得,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带点土气的名字与这个浪漫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我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看见窗外有几个小孩追着蝴蝶跑进了花田。
他们因为没站稳摔作一团,顶着脏兮兮的脸爬起来,又指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
黄蝶轻盈地从花田里掠出,又慢悠悠地飘向车窗前。
像是微风吹来的一朵花。
“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你以为会是什么花?”
俞颜泽惬意地握着方向盘,出声问道。
我脑中闪过江玉娆缠着妈妈带她去,顺便捎上我的地方。
那些孤零零的,没有我的画面里。
紫色薰衣草盛开的地方,艳红的保加利亚玫瑰花田。
……那不是我期待的地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依然不出声地看着窗外。
眼里是满满当当的金色花海。
风声。鸟鸣。
轻快的钢琴曲。
朴实的,生机勃勃的,浪一样的金黄色小花。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我们在下午到达了这次旅途的终点,庆阳市的静慈寺。
站在这座古色古香的寺庙之前,我突然有些胆怯。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这场旅途没有终点就好了。
见我踌躇着不敢前进,俞颜泽向前一步,朝我伸出了他的手。
我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上石制的台阶,山间传来古朴的敲钟声。
守在门口的小沙弥双手合十,朝我施了个礼,接着,朝我做了个请进的动作。
看上去似是早就知道了我要到来。
“施主请随我来。”他说。
一切过于顺利,反而让我有种突兀的不安。
俞颜泽意识到了我的害怕,捏了捏我的手以示安慰。
我们随着小沙弥七弯八绕,走进一间佛殿里。
梦中那位身着袈裟的老者正端坐在蒲团之上念经。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也不睁眼。
只是轻叹一声。
“江施主。”
“怀素法师?”我念出这个名字。
他慢吞吞抬眸,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球。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比我梦到的样子还要枯瘦很多。
看上去像一截将要枯萎的老树,只剩一点蔫黄的树叶还挂在枝头,却只能更明显地展露出它的衰老。
“您是否已经知道我是为何而来?”我说。
“逆天改命,无论何人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僧人缓缓点头。
“你与将你续命之人,此世过后都将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我一窒。
尽管早已在梦中听他如此说过。
但此刻听到了确切的答案,还是不免觉得喉咙涌出了血腥味。
“怀素法师,你如今的样子,也是逆天改命的后果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