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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四更天,夜深人静的。
  清河早就令所有人退下;眼下这屋里,只有自己与沈意玄。瞧着他这般难受的模样,自己也无法抽身离去。
  清河为了替他降温,只得速去速回,到外头缸子里打了一盆冷水。
  再三思索之下,清河决定褪去外衫,身上只余下亵衣。
  只见她咬紧牙关,打起一盆水,便往自己身上浇下去。
  这样降温的方式,或许是最快最直接的;她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清河本就是一个体寒之人;夜里只要有几丝凉风袭来,她的身子就会变得tຊ冰凉,更是毫无血色可言;即便怎么都捂不热。
  此间,尽管寒冬已过,夜里仍旧会有一丝丝凉意;加上她将冷水灌在自己的身上,她明显感觉到身上冷得彻骨;更是忍不住哆嗦起来。
  清河赤足走向沈意玄。缓缓用自己冰冷的身子靠近他。
  沈意玄仿佛置身火海之中,燥热难耐。遇上自己冰凉的物体,自然是甘之如饴,断然不会轻易放过的。
  当沈意玄握住她冰凉的手时,仿佛是得了救赎般,很是凉快,忍不住地想要涉及更多,用力把人扯到自己怀里 ,此刻他是喜欢她身上的凉意的。
  清河被他这一句举动吓了一跳,脸上显然有些错愕,不过很快便适应了。
  她仔细看着沈意玄的眉间;满是痛苦的神色。仿佛陷入了噩梦中,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一般;让人看了只会个更加心痛不已。
  沈意玄在梦中一阵一阵地呢喃,眼角泪水浸湿了枕边.....
  “清河。”
  “清河。”
  “我在!” 清河轻声应着。
  得到回应后,沈意玄瞬间安分了许多,更是一把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离开一样。
  他就这般死死抱住清河;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直到清河身上亦逐渐回了温;她才钻了空隙,再次将自己身子浸湿,然后再次回到沈意玄身边,不停地替他降温。
  待自己身上的凉意再次消失殆尽,清河就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身子浸湿,直到身子凉透了,这才接近沈意玄。
  一整个晚上,清河都是如此往复;不知疲倦般重复着同一件事。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清河发现他身上的体温已是趋于正常的,这才放松了警惕;再也抵挡不住眼里的困意,沉沉睡醒下。
  太医说过,陛下身子健壮,只要扛过反复高热时期,按时服药,很快便可痊愈。
  经过清河贴身的细心照顾,沈意玄好的也快。本来身子有所好转,他是最开心的。
  只是转念一想,倘若自己好透了,清河便不会如这般关心贴身照顾自己;想想这样好的待遇,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沈意玄寻思着,倘若自己一直病下去,清河一定会不忍心抛弃自己一个人。这样,清河定不会无时无刻想要逃离此地了罢?
  于是后来,清河分明记得,他是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忽然一副柔弱不能自理一般。也不过是看在他的份上,清河没有跟他斤斤计较起来。
  直到那日。
  清河在御花园无意间听闻,几名小内侍低声讨论着。
  “咱陛下可真是爱惨了娘娘呢。”
  “可不,陛下为了引起娘娘的关注,竟不惜一直谎称以病示人。”
  “你们懂什么,这是陛下与娘娘之间的情趣。”
  “我是不懂。只是可惜了长春宫每日送来的汤药,全落在养心殿的花盆里面;那可都是上等的药材呢。”
  “去去去,这药给你要不要。说起来,那养心殿的滴水兰何尝不是上等的好东西;还不是两天一换新。”
  “你们刚才所说可都是真的?”清河本是端着药膳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内侍,先是看到了一直他们背后的清河,脸色骤变。
  清河嘴上虽然不多说什么,可在她心里,早就不知道骂了多少回沈意玄了。
  “娘娘饶命,奴才什么也不知道。”最先看到清河的内侍转过身来,连忙跪地磕头。
  “当真不知道?”清河俯视着几人,带着些玩弄之意。
  惹了眼前人的不快,只怕免不了一顿重罚,几人更是不敢出声。
  清河定定看着地上几人,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子,那个领头的内侍先出了声:
  “是奴才多嘴,在此乱嚼舌根。娘娘开恩,奴才这便去慎刑司领板子。”
  看在他们无意间点醒了自己,便打算放他们一马:“板子就免了,退下罢。”
  养心殿内。
  还丝毫不知情的沈意玄,继续“带病”批阅折子。
  平时清河在侧时,沈意玄看一封折子,歇息一刻钟。
  如今清河不在时,折子倒是看的极快的。整个人亦是生龙活虎的。
  直到苏公公给了他一个眼神。
  沈意玄由原先倒拔杨柳的气势,转过身后,快速转换成柔弱不可自理的模样。
  不知他做了什么,脸上原是红润有光的面色,忽然变得苍白不已,俨然一副病容貌。
  他听着清河愈近的 脚步声,费力咳了几声。
  倘若叫不明真相之人听到了,只怕以为是哪个得了肺痨的,病变得这般严重。
  清河徐徐走向他身边,脸上带着笑意,朝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食盒:“陛下的药,清河已煨好,该喝药了。”
  “好,便放在案桌上,晾一阵子。”沈意玄一如既往道。
  心里想着,带清河离去,自己再将那药处置了。他更是沾沾自喜,总觉得这样的计划简直是完美。
  清河笑吟吟看着他;顺手将药放在他身旁那快要枯萎掉的滴水兰边上。
  她仔细着那花的根茎,已有些腐烂的迹象,结合方才那几个内侍的谈话,便也确信他是在诓骗自己。
  “今日有些闷;臣妾在此陪陛下可好?”她若无其事问道。
  “求之不得。”沈意玄笑起来的弧度有些僵硬;却始终不敢多说什么。
  “妾身替陛下研墨。”清河笑道。
  沈意玄低头看着手上的折子,扮作一副极刻苦的模样;时不时瞥了几眼远处的苏公公,向他递去求救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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