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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人如果是站着或者坐着,那方向感要比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好得多。
  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明显,雨水“啪嗒啪嗒”落下,击打着塑料窗户棚。
  江岩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鼻腔中铁锈一般的煤气味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耳边时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微弱。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父亲江海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蔓延的大火冲向了睡在偏房的江岩那里,用打湿的被褥裹住江岩,又将她生硬的塞进地窖里,随后母亲也同样趴在了地窖口上。
  两个人组成了一道隔绝大火的人墙,硬生生用生命护住了江岩的周全。
  直到江岩昏厥,也没有听到两人说过那怕一个字,那是沉默的悲痛的爱。
  从凌乱的思绪中摆脱,江岩原本发抖的身子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内心无比的渴望孟远峰能够快点儿赶到,想到自己在仓库因为害怕简短发出去的五个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告诉他凶手是张文巍。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江岩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袋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被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但无论怎么转,都被窗户下的矮墙挡住了视线。
  2
  驱往王淼家的车子在路上飞驰,连续闯着红灯。
  孟远峰紧紧的捏着方向盘,整个人快要趴了上去,周遭的建筑和孤零零的路灯飞速后退,只留下残影。
  江岩啊江岩,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孟远峰内心不断祈祷着,这个年轻的警察眉头紧皱,没有了往日的稳重和平稳。或许是高中岁月留下的悸动,也或许是再度重逢的忐忑,让他焦灼不安。此次此刻的江岩,该是非常需要他的。
  大片的老旧建筑和雨中静静停放的推土机,预示着孟远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差点滑倒,稳住身子快速判断着方向,整个楼栋孤零零的立在黑夜中,孟远峰感觉自己踏进了一个怪兽的口中,这个形似土楼的建筑,一道道环形楼梯上,只是数盏勉强亮起的灯,昏黄昏黄的。
  锁定王淼家所在的楼层,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孟远峰抬脚迈步的瞬间,猛然转头,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的两个不明物体。
  随风飘着的雨丝让他视线受阻,眯着眼看了几秒,孟远峰从腰间摸出配枪,拔腿狂奔。
  一口气从左侧楼梯口上了楼,远远的看到堵在房门口的一个石墩。
  王淼家的门是朝外开的,门被石头堵住,孟远峰快速轻步靠了过去。
  贴耳听到门内呜呜呜的声音,孟远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股刺鼻的煤气味从门缝中泄露出来,孟远峰左手肘捂住口鼻,右手持枪,tຊ一脚踹向房门。
  门是老旧的钢门,大片灰绿灰绿的油漆斑驳不堪,但孟远峰没有踹开,随后又铆足劲补了几脚,“哐当”一声巨响,终于破门而入。
  “别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孟远峰本能的朝四处持枪警戒,呵斥里面的人。
  孟远峰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江岩。
  先是冲进厨房关掉了正在“嗤嗤”漏气的煤气罐,随后将江岩连人带椅子拖出房间,又钻进房间打开了四处的窗户。
  迎着客厅的窗户,孟远峰终于看清悬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
  急忙出门后,直奔楼顶。
  正当孟远峰三步并作两步爬楼梯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闷响,顿时稳住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
  双手握着枪,开始一步步退下楼梯。
  每到一个拐角处,孟远峰便会挥动配枪寻找是否有人,下了两层楼后,随之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这次声音传出的方向让孟远峰汗毛炸起,顾不上太多,俯冲下楼,直奔306。
  3
  张文巍关好门,很费劲的从楼底搬来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墩子,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凸起,结结实实的压在了306门前。
  摸了一把鼻子,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拉起卫衣帽子,绕着楼道快速走到306对面,闪身进了废弃的房间。
  张文巍躲在房间里,兴奋又紧张,不停的搓着双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表,直到十分钟后,他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孟远峰。
  这个警察还真是阴魂不散,张文巍恶狠狠的盯着孟远峰踹开了306的房门。在看到孟远峰手里握着的配枪后,冷冰冰的黑色让张文巍感觉到了恐惧。
  张文巍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可是面对警察,他不知道往哪里跑,冷静下来之后,张文巍将一切都推到江岩的头上。
  绑架、谋杀,这两个词在脑海中闪现,越来越多,怎么也甩不掉,萦绕不散。张文巍咬住手指背靠墙壁,开始大哭,但又怕被孟远峰听到,死死的哽咽。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摸了摸吕轻舟,杀她是因为害怕被告发,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但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人已经死了,王淼已经绑架了,甚至对面306的三个人,命悬一线。
  怎么办?
  张文巍慌张、自责、后悔的情绪猛然爆发,握着门把手竭力挣扎,要么冲出去自首,要么......
  要么怎么办?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张文巍忽然面目狰狞,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江岩,若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对,杀了她。
  念头一旦形成,就很难从脑海中散去。
  张文巍神经紧绷,盯着孟远峰拖出江岩,在孟远峰冲向楼顶的同时,张文巍打开了门。
  快速跑到江岩面前,看着这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张文巍慢慢蹲下,伸手抓住了江岩的胸。
  “贱女人,都怪你,操。”
  张文巍狠狠的揉捏着江岩,发泄心中的戾气。正在张文巍准备将手伸进江岩的腿缝时,一阵凉风骤起,房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让张文巍一个激灵。
  急忙从怀里摸出匕首,双手捏住手柄,深呼吸一口,狠狠的扎了下去:“贱人,去死吧。”
  锋利的刀刃就像是戳进了豆腐,一寸有余的匕首在张文巍满是恼怒的力量下,深深的扎进了江岩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江岩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便没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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