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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卿安反唇相讥:“落大人的嘴脸真像吃干抹净后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负心汉,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结束了便可以银货两讫,老死不相往来?”
  落江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反复琢磨,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我猜落大人所图甚大,想必是立志要扳倒李相和皇后,还要替宴后报仇。当年之事很有可能是一场宫变,牵扯进来的势力未必只有李相,落大人真觉得能凭一己之力颠覆高官重臣,力挽乾坤?你要真的无所不能,就不会背着母亲让我做这么些事。”
  这点祝卿安还是有信心的,母亲不会让刚进宫的她以身犯险,这里面定是有落江宁的自作主张。
  “我虽然力量微薄,却也稍得圣心,与几大世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你坦诚相告,也许我能帮你的地方更多。”
  落江宁听罢垂眸思索了片刻,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需要助力,尤其是陛下身边人的助力。
  他抬眸凝视对面的女子,她的眼神干净明亮,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清明之气。
  与那些骄纵的皇亲国戚不同,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从容自信,说明她内心清醒又独立,应是个可信之人。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你为什么想帮我?”
  祝卿安坦然说道:“我不是想帮你一个人,而是想推倒李党,还天下太平盛世,还皇兄一个清风正气的朝堂,让魏老将军的魏家军重振旗鼓,让我母亲达成所愿。”
  二娘的愿望是重整魏家军,她虽然不知道母亲的愿望,但母亲既然能与落江宁合作,应该也想让李相倒台吧。
  还有五娘,待李相的势力土崩瓦解,她还想撮合阳武侯和五娘,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的愿望听起来个个都不小,却让落江宁很动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士大夫都能有这样的骨气,李党必然不会像今日这般猖獗。
  可惜乌合之众居多。
  他轻轻一笑,她这么聪明,有些事早晚都能猜到,根本瞒不住她。
  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身份,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祝卿安见他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晏河清。
  “父亲给我起名字的时候说,愿海晏河清,潮落江宁。”
  尽管祝卿安偶有猜测,但这个答案仍然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宴国舅的长子,先皇后的亲侄子,也是皇兄的表弟。
  “我本是个早该死在流放路上的人。记得那天傍晚,流放的押送队伍行至江边,突然遭遇五百名黑衣人袭击。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无论男女老少逢人便杀,刀刀致命,显然是精心培养的死士。我们晏家人、晏家军,以及负责押送的衙役,无一幸免,瞬间尸横遍野。父亲带人拼死抵抗,试图为我和母亲杀出一条生路。然而对方人手充足,武器精良,戴着手铐脚镣的晏家军根本无法还手。母亲见抵挡不住,抱住了冲过来的死士的腿,让我快走。父亲的副将知道大势已去,狠心将他孩子的衣服与我对换,带着我跳进江里。那日晚霞如血,满地的残肢断腿,把江水都染得赤红,晏家上下三百余人均死于非命,只有副将和我逃了出来。”
  祝卿安听的热泪盈眶,原来她被娘亲们保护的这样好,下山才知道世间如此疾苦。
  无论是皇兄,还是落江宁,他们都深陷仇恨的旋涡,活得疲惫而沉重。
  她喃喃问出心中的疑惑:“是父皇下旨屠杀宴家?”
  落江宁摇了摇头:“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你去见过奉圣夫人,我才知道宣武帝早就被李相控制住了。后来我又着人偷看了宣武帝的案脉,那时的他五内俱亏,已经是个半死人,全靠药物吊着才能苟延馋喘,所以旨意应该不是他下的。”
  祝卿安顿时了然,落江宁能坦诚相告,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证实父皇不是灭宴家全族的元凶。
  父皇虽不是元凶,却也是将天下拖入水深火热的罪人,祝家难辞其咎。
  她沉声说道:“你说的对,我不会安于一隅,我们联手吧。”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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