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溪这才上前回话,说是自己不知深浅,大胆应了公主的差事。
龙颜之威,不是常人能直视的。
孟知溪微低着头,都感觉上面的那束视线极具压迫感。
片刻,一个红色的官袍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帮她遮去这抹惧意。
谢长宴落座,才道,“和宁,这绣坊最好的绣娘都让你选到了,那你这几日可要好好护着,务必作出骑装来,才能按时参加猎宴啊!”
他这么一点拨,和宁公主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孟知溪身边把她拉起来。
“对对对,父皇,我已经遵守了约定,你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孟绣娘不知情,她还愿意接我的差事,这可赤诚之心,最是难得,以后孟绣娘就是我的人,走哪都有我罩着。”
景玄宗上呵呵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为难她了,你们一个个的。”
说罢,景玄宗收回了视线。
年纪大了,眼神竟然也不好使了。
他看这小绣娘的长相,总觉得莫名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京城人氏?”
孟知溪被公主拉到一边,又听上座的圣上问及她的家世。
她又诚惶诚恐的上前,答道,“回皇上,民女是春州人氏,家父孟适棠,是六品内阁院主事,今年年初刚搬来京城。”
春州,南方地界,距京城甚远。
景玄宗点头,明显没有再问下去的兴趣。
兴许就是这绣娘长的顺了眼缘吧,不然他家和宁也不会选中她。
“好,和宁既然选了你,那你就尽心做吧!”
“是。”
孟知溪这才松了口气,退到罗姑姑后面。
全场,大家都低着头严阵以待。
只听见,谢长宴和圣上皇后随意谈话的声音。
就像聊家常一样,话题也没什么避讳的。
聊着聊着,景玄宗又提起此次平洲之事。
与何青枫相关,孟知溪支起耳朵,听消息。
怪不得人家都说,入宫就要多打点着贵人身边的嬷嬷、总管。
这圣上身边的大总管,日日跟着,要听去多少小道消息啊。
难怪把皇上的心思拿捏的透透的。
“长宴,大月氏诡计多端,一向不服我平景国管制,如今示好,你认为是何意?”
男子提起国政,皇后不再插嘴了,拿起茶盏,轻抿一口。
谢长宴道,“半真半假,不好判断,但等议和团到了平洲,对方的狐狸尾巴,总会有露出来的一天,此事倒是不急,只是不知道这鸿胪寺排派出的何少卿,有没有真本事了。”
说到这儿,谢长宴故意停了话题,别有深意的看了孟知溪一眼。
孟知溪总觉得是谢长宴是不想让她探听更多消息。
抬头,和他对视。
只见对方狡黠都冲她眨了眨眼。
若不是他唇角挂着笑意,孟知溪都怀疑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她吓的快速收回视线,和周边的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真是胆子肥了,在皇上面前,还敢与她调情。
这一幕,一分不差的落在岳皇后眼里。
她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的谢长宴,后又把视线放在人后那位娇俏的小绣娘身上。
倒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身上的气质,也和年轻时候的淑荣有些相似,怪不得长宴会喜欢。
临走,岳皇后开口,让孟知溪明日就来宫里,为公主裁衣。
“是。”
总算了了差事,孟知溪跟着罗姑姑退下。
才走到正南门,就见一辆红色的马车拦在门口。
墨竹抱剑站在车旁。
走近,不知和罗姑姑说了什么。
就见罗姑姑一脸笑意的回来,“孟姑娘,谢大人说有差事找你,你不必跟我们一块回去了。”
说着,就把孟知溪推到了那辆马车上。
“这孟绣娘是什么来头,怎么公主找她,谢大人也找她,合着风头都让她出了,我们就是来给她做陪衬的。”
有绣娘不满,其余的几位绣娘也跟着附和。
她们也是绣坊里的绣工能手,论资历,谁不比那位孟绣娘强。
为何就她能讨贵人们欢喜,定是凭了那张狐媚的脸蛋。
罗姑姑听见,冷脸斥责:“都不服气是吧,那刚刚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敢吭声?”
“告诉你们,能得贵人赏识是福命,你们没有这命,都给我乖乖回绣坊干活去。”
罗姑姑发话,众人虽有不满,但却不再言语了。
马车里。
孟知溪坐在左侧靠门的位置,离谢长宴远远的。
“你为何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叫进来,等回到绣坊,她们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谢长宴伸手帮她捋了捋碎发,笑道,“她们不敢,除了你,谁敢和我这样顶嘴。”
是啊,京中自然没人敢编排首辅大人,但是敢编排她啊!
孟知溪不自然的躲了躲,手却被谢长宴握住。
“坐近一些,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孟知溪的左侧就是车帘,若是有个颠簸,定要掉下去。
她刚想说不会,马车一个颠簸,孟知溪惯性向前倒。
惊呼一声,身体就被谢长宴搂了过去。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势暧昧无比。
谢长宴也勾了勾唇,心满意足的笑了。
偏偏墨竹听到动静,慌张勒马。
“大人,可有事?”
孟知溪脸色涨红,刚想挣脱。
谢长宴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无事,继续走吧,驾车稳一些。”
“是。”
墨竹摸了摸鼻尖,才驾着马车缓缓起步。
他怎么听着,刚刚大人这话里不仅没有责怪,还有些褒奖的意思呢!
“你……你快点放开。”
孟知溪压低声音,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被谢长宴牵着手坐在他旁边。
“前两天刚答应我的,今天就忘了?”
忘了什么,孟知溪没忘啊!
她已经很努力在适应了,只是两人在一起,怎么都觉得别扭。
尤其是她一和谢长宴单独相处,就有控制不住心慌意乱。
这种强烈的羞耻感,让她有一种正在偷情的错觉。
这话孟知溪自然不敢说。
谢长宴仿佛能看懂她的内心,又道,“我说过公平竞争,自然不是要躲在暗处和你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和你相处。”
“不行。”
孟知溪难堪道,“我和何青枫是定了亲的关系,众人皆知,若是和你光明正大,岂不是让他受尽众人嘲笑。”
“你只想着他,就不考虑考虑我。”
谢长宴执起她的手,按在他胸口处。
“砰砰砰”的心跳声,强劲有力。
孟知溪只觉得指尖发烫,心也不自觉地跟着他同步。
“谢大人,我到了。”
她抽出手,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