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锦衣庄送来了改好的舞衣。慕青试穿了一下,确实,锦衣庄的裁缝名不虚传,她只是草草勾勒了设计稿的纹样与配色,并书写了想要做的改进方式,锦衣庄的绣娘就达成她所想。
教习嬷嬷给她选的一曲舞,是大齐传统的飞仙舞,只是大齐原先贯配舞衣的打扮,颜色明艳,花样繁复,罗裙华丽,这原是仙女下凡,留恋人间的飘飘欲仙,此刻将复杂的颜色改成白色单色,原本花哨而肥厚宽大的裙面被她改成紧身的百褶长裙,上衣用素色丝绸缎面做成,用布艺配以金线缀绣成羽状,浅缀珍珠月光石,腰间配以白玉流苏,以同色系浅色飘带替代水袖,再将发髻上褪却所有发簪花面,只是缀以大小珍珠,妆容也相对素雅。
时慕青穿着舞衣在兰竹和清漪面前转了一圈,原本她们俩还担心这装扮会不会太素,因为明天的府宴还有几个庶小姐一同参加,太过素净容易被埋没光彩,而今一看,小姐这番打扮,宛若仙女下凡,今晚几个庶小姐献舞时怕是要哭。
这日时府设晚宴,一府下人格外忙碌,厨房早早备好食材,一众厨仆早已忙碌起来。女侍小厮们在府中奔奔走走,装饰花厅,摆放桌椅碗筷,布置戏台。这个花厅做的是中式水榭,连水一面是敞开的接连水面平台并无墙面遮挡,原先盛夏时湖中风荷绰约,锦鲤戏荷。而今,只剩枯枝残荷凋零湖面。临水戏台是去年新建的,在池面的另一侧,飞檐翘角,彩瓷宝顶,富丽堂皇。
此次时府家宴,时父请了凉京一众富绅名士、世家贵族和公子贵女,还有几日前递婚帖的才俊青年,整整几十桌临水席,上层富贵望族之间的交情,便在这杯酒谈笑中日益深厚。
今日之席由时家做庄,主家宴中有未出阁的适龄女子会安排献艺,是大齐名门的惯例。献艺,为的是贵女的才艺为众所周知,也为日后合适的世家联姻做准备。
临近晚宴,时府大门前车马盈门,时父身着常服在朱门处迎客。不过片刻,席面渐满。宾客满座,时父便与主宾入座首席,石乔氏则是与名流女眷一同入侧席,几个姨太皆为侧室,侧室小妾均无资格入席出席。
晚宴启始,时父有四女,一嫡女三庶女,大姨太的女儿时雨晴与慕青相差不过几个月,二姨太的女儿时锦文差一岁,只有三姨太的女儿刚会咿呀学步不用献艺。
第一个献艺的是时雨晴,此刻夜色苍茫,戏台被层层灯笼点亮,时雨晴一席粉衣,身畔两位侍女点灯伴侧,她坐在台里,掩面纱,怀抱琵琶,十指纤纤,慢挑轻弹,转轴拨弦间,如碧珠落玉盘,声声清脆。一曲终了,俯身谢幕,纵使曲声优美动听,宾客鼓掌寥寥。
第二个献艺的是时锦文,整个戏台被一串串灯笼明灯点的是亮亮堂堂,与深沉夜色正好相反。她跳的是一支古典舞。时锦文自幼习舞,腰肢柔软,水袖翩然,身材妙然,那艳丽的衣服在她身上不失半分风采。一曲舞罢,掌声似比刚刚更盛。
待到时慕青献舞,听罢松伯念罢报幕词,"时家嫡女献舞一曲《洛神赋》。"
慕青便早早布置好奴仆,灭了些许灯笼,营造一tຊ个朦胧柔美的戏台氛围。让小厮以长细竹中间穿洞,生火用手转鼓风机吹烟,营造舞台烟雾缭绕的质感,配合乐倌奏乐伴奏,整个舞台如同仙境。
她早年在大学时学了几年的空中瑜伽,加了一些空中的舞段在其中。她几天前一早便做好机关设计,音乐一起,她身着白色羽衣飘带,坐在一轮被轻纱吊着圆环之上,从天而至,旋转起舞,飘飘然如仙女下凡。
从她亮相起飞之际,数名小厮便以铜镜聚光折射与身,白色羽衣中镶嵌的珍珠光泽流转,烟雾弥漫间恍如仙境,她身姿明媚,随月起雾,从空中舞至台面,数道光辉引与身上,万众焦点。
舞至高潮时,奏乐的乐倌开始配乐清唱,少女嗓音清亮,唱的是《洛神赋》改编的曲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此处因剧情需要引用曹植《洛神赋》)
最后一个音符谢幕之时,小厮拉开开关,数匹轻纱上抄《洛神赋》的诗句,从戏台顶端瞬间飘下展开,而此刻时慕青也跳完了最后一个舞步,飘带轻拂间,身着素衣长裙,曼妙身姿宛若仙女下凡,一众看客对于大齐舞服的宽大款式与明艳色彩早已审美疲劳,此刻时慕青以这样的一个清新脱俗的装扮出现,顿觉眼前一亮。素静中不乏珍珠点缀的高贵,清秀中不失整体装束的典雅,献舞配合着对整个戏台设置令人眼前一亮的小心思,妥妥是在一众贵客前大秀一把,顿时掌声如雷动。
"时小姐凌空起舞而至,真如天仙绝色下凡,令我等凡人神往!妙哉!妙哉!妙人也!"一个世家公子看完慕青一舞,不由地发出感慨。台下众看客也是各抒己见,便连女子的席面,也开始询问起时乔氏女儿的衣服与装扮是何处采买的,似要纷纷效仿。
"哈哈哈,好一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时卿有女如斯,便怪不得内子神往,真是个妙人!"众人侃侃而谈之际,一席明黄常服的中年男子,人未至,爽朗的笑声与声音,已然传遍席面。那中年男子站在前头,后续跟随了七八人便服的侍从,一行人走入花厅,时父与众人一见黄衣男子,便神色突变严肃,时父与众人起身,正欲跪拜行礼,那人却摆手拒绝,"时卿众爱卿不必多礼,寡人此次是微服出门,临时起意,并未告知他人,不必多礼。免得暴露身份,伤了众人兴致。时卿,给寡人加个座即可。"
时府立马叫小厮看座加位,黄衣男子一到,时父让出东道主首座,自己屈居侧边加座,以示尊敬。待黄衣男子入座示意众人后,众人方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