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肆尘的吻落在脸上的一刻。
昏沉大脑直接炸起烟花。
噼里啪啦,一簇又一簇。
炸得纪濯呆在原地。
然而还没消化被谢肆尘亲了的事。
紧随其后又听到那句掷地有声的宣布。
纪濯彻底傻住了。
这情况属实是超过他的认知。
脑子嗡嗡地,甚至下意识想——应该还是梦吧?
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纪濯原地失了神,瞳孔无意识颤动,努力用昏聩的大脑挖掘记忆,想弄清眼前的情况。
他不是死了吗……
临死前就梦到了次谢肆尘,还是那样脸红心跳的春梦画面。
不过那一次看不真切,只有脸红心跳的声音和浑身战栗的触感。
可这一次,却是清清楚楚地看清那极富有冲击的俊美面庞。
从轮廓到五官,那双让人沉沦的深情桃花眼,望向自己灼热虔诚的凝视……
纪濯大脑混成一团浆糊。
说不出话,就这样傻傻盯着面前人,出神想:
怎么死了的待遇,这么好啊?
*
身上伤口着实多。
任谁看了动作不禁道一句,可真狠得下手。
对自己狠的下手。
那些伤,有的是反抗留下,有的是逃亡中留下。
但最多的,还是自己给自己划的。
大大小小,最深几处甚至差点刺到大动脉。
宋瑾佑当时看得第一眼就心惊胆战。
若是再往下那么一厘米,怕是人早就交代在路上了。
都不敢想象那后果。
于是,在纪濯沙哑着嗓子想出声时,那干涩剧痛让他倏地一滞。
抬手一摸。果不其然,喉间也是一块厚厚的纱布。
纪濯蓦地想起来,当时被人喂了药。
情急之下为了保持清醒,幻觉又发作的厉害,本来想在胳膊上划一刀,结果歪到了脖子上。
如今看来,多半是那刀伤tຊ了嗓子。
注意到纪濯的动作,谢肆尘像是比自己还着紧张,眉宇一沉,忙问:“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然后看到那无声张了一半的唇,黑漆漆瞳孔满是茫然,谢肆尘领悟到什么。
摸着纪濯的柔软发顶,温声开口:“你声带伤到了,不过缓两天就好,不要紧的,但这段时间尽量少说话了。”
看着那微动想要起身的样子,不动声色将人扶住,弯腰按了下床侧面板。
电动声响起,床背一点点倾抬,升到合适位置刚巧可以靠坐时停下。
谢肆尘从一旁柜子里抽出早有准备的平板,挨着纪濯坐下,将东西放到纪濯手里:“想说什么,可以用它。”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谢肆尘靠地很近,呼吸甚至都能打在自己脸上。
从躺下到靠坐,病号服衣领有些褶皱,谢肆尘便边说,边侧过头帮纪濯整理着衣服。
指节翻动,神色极其认真,好像手中的不是衣料,而是什么百亿大项目。
那旁若无人的撒狗粮行为看得宋瑾佑嘴角一抽。
啧啧啧。
瞧那不值钱的样子。
宋瑾佑一秒也呆不下去,嘱托了几句,打算借口开撤。
临出门前又探回头,语气带了严肃:
“肆哥,嫂子那麻药可能再有几个小时就要过了,到时候会挺难熬,你这会儿陪着尽量多耗耗精力,等会儿再睡,不然清醒着熬更难受。”
抚上衣领的手顿了顿,谢肆尘肉眼可见地不安拧眉。
对面,宋瑾佑像是知道要说什么,一本正经补充,
“能忍最好先忍忍,那些止疼的是能打,但恢复会慢得多,而且嫂子身体情况特殊,好多都不能用,用了估计副作用也都不小,咱尽量少打点……”
留完嘱托宋瑾佑便关门离开。
留下房内心情越来越沉重的谢肆尘。
以及……被某些称呼轰击到大脑宕机的纪濯。
他听到了什么?
刚才那人……叫自己……嫂子???
纪濯像是脑子坏掉,原地呆了好几秒,最后被谢肆尘的声音唤回。
对面的桃花眼充斥着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疼惜,紧接着脑袋一重,那双温热大手落在自己头顶。
下一秒,整个人被好闻的松木香水笼罩,落入温暖的胸膛。
谢肆尘将纪濯环在怀中,手掌摩挲着怀中人的额发,低声安慰:
“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纪濯:“……”
脑子更浆糊了。
然而在名为纪濯的人生字典,连靠近都等不及,更别说去推开谢肆尘。
于是,就这样呆呆支愣着一头雾水的大脑,安安静静抵在谢肆尘胸膛。
这距离太近了。
那扑通扑通的有力心跳一下又一下,纪濯听得清清楚楚。
谢肆尘是侧过身环抱自己的。
视线没有被完全遮住。
于是,那没有聚点的飘散视线到处无意识游移。
一直没有好好看的周遭终于进入视野。
不过因为那抱着自己之人过于强烈的存在感,一颗心全系在谢肆尘身上。
视线飘移足足数分钟,才后知后觉将景象传入脑海。
宽敞明亮的套房,奢侈高级,瞧着甚至像五星级酒店陈设。
不过身边几个亮着屏幕的熟悉设备,以及头顶高高挂着的输液瓶,一下让久病的纪濯认出,这多半是什么私人病房。
等等……
病房?
纪濯眼中闪过愣怔。
不对。
这如果真的是梦,那也真实的太反常了。
可是……如果不是梦,谢肆尘怎么可能……
纪濯垂眸,陷入迷茫。
自己和幻觉的对抗,没什么技术含量。
就是疼痛。
没办法,虽然也不想伤害身体,但一些时候,痛就是最好刺激清醒的武器。
若是不自己下手,结局便会像那次自杀一样,在无意识状态下弄出更不可挽回的大伤害。
只是……
纪濯呼吸又轻又浅,像是怕惊扰了身边人,真的是场梦境,然后下一秒烟消云散。
那还不如一直做下去。
纪濯喃喃想,这样的梦。
哪怕下一秒死了也值得。
耳边是属于谢肆尘的心跳,原本要紧攥的手缓缓放开。
心甘情愿,放任沉沦。
*
在事关纪濯健康问题上。
谢肆尘严谨遵守宋医生嘱托。
仔细观察纪濯的状态,看着没让人提前睡过去。
不过这看多少有点多余。
没弄明白到底是不是梦,担心谢肆尘随时可能离自己而去。
这时间纪濯珍惜都来不及。
哪有功夫浪费闭眼的?
于是,看着那同样听完宋瑾佑医嘱,安安静静乖巧窝在怀中的纪濯、
都不用自己说,黑亮眸子一眨不眨睁着,追随着他的目光。
俨然一副不用家长都能自己听话的乖乖崽模样。
谢肆尘眼中满是融化的温柔。
太乖了。
怎么会这么乖。
听话得让人心疼。
再一落眼,看到那胳膊上、手腕处、肩膀、脖颈、甚至腰腹大大小小缠绕的纱布绷带。
雪白的肌肤像是打了一堆破碎的补丁。
更让人刺眼的心疼。
谢肆尘沉沉叹气。
纪濯刚醒来,情绪起伏不能太激烈。
担心纪濯回想起那些经历害怕,再情绪激动起来病情加重。
至于纪濯父母已故的消息,那便是更不敢说。
某位姓顾的人更是一早便被谢肆尘丢到垃圾桶,死了都不想提。
于是,新湾岛和受伤的事成了刻意回避重中之重。
病床很大,谢肆尘直接上来和纪濯并排坐着,分外亲昵和情侣没两样的姿势,将人揽到怀中。
如一切从未发生过般,拉着纪濯说话。
他说,纪濯听着解闷。
谢肆尘的嗓音很好听,低哑有磁性,贴在耳边说话,像是一把大提琴在拉着悠扬曲调。
因为凑得近,那气声不时落在纪濯耳边,喉间随着声音起伏滑动,性感又撩人。
只是,这解闷的内容越听越让纪濯眼皮眼皮狂跳。
最开始的内容还很正常。
给他讲京北,讲那些好玩的地方,好吃的美食,好看的风景。
每说一句,后面都要添上一句“等咱们去了……”
好像提前介绍旅游行程似的,在规划他们回京北后的游玩路线。
这就算了。
随即话题竟然转到了谢肆尘的家里。
讲家里住的地方,钓鱼佬谢爷爷和童心未泯谢奶奶,妻奴谢父和武力值max擅长抽皮带谢母;
讲上过的学校,附近的公园,早市,小吃街;
还有一条叫咪咪的没良心不认主凶狗,特意提醒让纪濯回去离远点。
低磁撩人的性感嗓音讲得绘声绘色,好像真的在纪濯眼前展开一幅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
就是……心中的困惑感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
谢肆尘拿出了装修图,将话题直接计划到未来和纪濯的居住地点,眉梢带笑说着:
“可以想想喜欢什么风格,我让那边开始装修,这个是市里的平层,这个是近郊的别墅,朋友直接给了地,你喜欢什么样子我们可以自己盖!”
“对了,喜欢四合院吗?家里好像有几套,等之后挑挑,喜欢哪个我们重装下!”
谢肆尘拿着平板,将几个的户型图放出来给纪濯比对。
纪濯:“!!!”
猛一抬头,滴溜溜的黑亮眼珠第一次没有全然沉溺在谢肆尘的目光里。
满是惊愕,呆呆张着嘴,望向那不似作假,像一对新婚夫妻规划新房似的谢肆尘。
脑子是一团重重混匀的浆糊,糊地彻彻底底。
甚至忘记了那嘶哑发疼的嗓子,干硬挤出了字,“你……我……”
谢肆尘目光一愣。
看着纪濯那反应过来后疼地皱巴拧眉的脸,随即神色一厉,抬手就捂住纪濯的嘴,急声呵止:“别说话!嗓子!”
指腹和唇瓣相贴,瞬间被柔软包裹。
谢肆尘突然动作一顿。
没忍住摩挲了秒,鬼使神差的,指腹又用力揉按了下。
瞬间,二人都将僵在原地。
那过电般地触感一下便刺激地纪濯红了耳尖。
谢肆尘也好不到哪儿。
喉结上下滑动,目光如深海般漆黑不见底,仿佛无声的暗河在缓缓流动。
艰难压抑着某些破土的欲.望。
谢肆尘敛眸,深吸了口气,最后恋恋不舍放下手。
不放没办法。
实在是老婆太诱人,他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自制力可能不太行。
不过放下前没忍住,拇指再次摩挲着揉了下那唇瓣。
然后敛下眉眼,避过那直勾勾震惊看向他的视线,很是民主地开口:“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拒绝我的……”
不过这拒绝貌似只是嘴上说说。
因为下一句接地飞快,几乎是不到一秒,便紧随其后补充:“那你不说话,我就当同意了。”
呆呆眨眼的纪濯:“……”
谢肆尘很是无师自通的厚脸皮,一本正经点头温笑:“好,没反对,这就是同意了。”
门口,谢母刚拎着大包小包推开门。
看着这一幕,二人双双陷入沉默。
硕大的问号缓缓从头顶升起。
……不是你说的,不让人家说话吗?
随即对着着疑似自家儿子强抢民男的强制爱现场震撼到极点。
许是还没从干了坏事的心虚中回神。
加上本就怕tຊ吵醒纪濯,开门开得轻。
屋内两人竟齐齐没听见门口动静。
还在沉浸式对视中。
看着一动不动,整个人羞赧烧红、不可置信的纪濯。
谢肆尘眸色越来越深暗。
虽然自己觉得自己也挺不要脸的。
但追老婆,要什么脸?
何况之前那么要脸,结果是什么?还不是被人捷足挖墙角了!
看着那望着自己,脸红的像个熟苹果,却一点没有推拒意思的纪濯。
心中欢喜地咕嘟冒泡。
谢肆尘深吸一口气,舌尖舔唇,嗓音压低,用自家母亲认证过的男狐狸精美貌凑近,蓄意蛊撩道:
“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纪濯:“!!!”
仿佛彻底烧开的水在脑子里不停沸腾。
那温度直接在大脑里鸣笛报警。
然后整个人开始飘起过热的蒸汽。
拿稳不要脸讨老婆剧本的谢肆尘则是喉结滑动,眼中带笑。
看着这没有反应的纪濯,当即低身而下。
眼看着那吻就要落在纪濯脸上。
下一秒,一道气吞山河的河东狮吼平地而起。
只听反应过来的谢母怒气冲冲吼道:“谢!肆!尘!”
随即大步走来,抄起手边的带子就往自家强迫良家妇男的登徒子儿子脸上挥去,
“你个臭小子有这么欺负人家小濯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