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骤紧，颤颤巍巍地看向裴云生的眼眸。
那双眸子是深不见底的黑，好似要把我吸进去了一般。
霎那间，我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极度慌乱之下，我脱口而出：“裴郎，我是。”
裴云生的眼中晦暗不明，他盯着我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在透过我再看其他人。
我的心也跟着酸涩起来。
裴郎是发现了吗？
他会赶我走吗？还是会和哥哥所说一样憎恶我们？
我一方面有些无措和害怕，另一方面又升起一丝丝的期待。
或许，裴郎能够接受我呢？
我们相处了一年，他对我是否也有一丝丝情谊？
不是玉娘，只是因为我。
要不要全盘托出？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如同海藻一般疯狂蔓延。
内心有个声音在说，告诉他。
声音愈演愈烈，就在我想要开口时，裴云生沉沉的话语传来：“玉娘，来时有一户官家千金救了我一命，为报答我欲娶她为平妻。”
我愣住了。
心中杂乱无章的声音瞬间暂停。
后知后觉，我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捏住一般，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裴云生的声音还在传来：“玉娘，你会体谅我的，是吗？”
我木木的眼珠转向他。
外面黄昏西下。
一缕缕橙光透过纸窗映在他俊美无俦的脸。
他的神色很复杂，似乎希冀我说些什么，又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我有些恍惚。
脑海中众村民的话语不断在耳边私语着。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云生考取了功名，自然需要官家小姐为他造势。
如果是玉娘，按照她不屈的性格，只怕宁愿和离也不会同意。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我，金蝶一族的金鸾。
窃取着裴云生的爱的金鸾。
恍惚之下。
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唇翁合着，应了一句：“好。”
裴云生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轻轻地撇了一眼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接着他便沉沉道：“好，婚期在六月十五，明日便出发。”
我有些无措，不知为何他竟变了脸色。
我同意了，他不应该高兴吗？
翌日。
一大早，裴云生就带着我一道，启程去往京城。
一路上紧赶慢赶，当脚踩到京城的青石板上，我才对裴云生要娶平妻的事有了实感。
霎那间，后悔的心绪涌了上来。
我瞧了一眼一旁神色匆匆的裴云生，上涌的心绪立马压了下去。
我苦涩一笑：“罢了。”
这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心不在我这里，再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裴云生带着我进了一处大宅院内
京城寸土寸金，怕是要几千两银子。
这是那位姓周的娘子赠与他的。
据说她还是皇室宗亲，再多的裴云生便不愿意再提了。
婚礼当日。
宅院内到处张灯结彩，只有我这里冷冷清清。
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从前厅传来，我的心也彻底冷了下来。
这天，我彻夜难眠。
直到天明将至，跟来伺候的丫鬟唤道：“夫人，侧夫人来敬茶了。”
我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这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
大堂内，我终于瞧见了那位周家小姐周寻真。
她倨傲无比，一进来便走到我的面前，单手奉上一杯茶：“姐姐，喝茶吧。”
这很失礼，分明不将我看在眼里。
下意识看向裴云生，就见他只轻轻瞟了一眼，沉眉道：“接下吧。”
我内心泛起了苦涩，接下了这盏宛如千斤重的茶。
将茶杯凑近唇边，我没想到的是。
茶水一入口，就像融化的铁水般腐蚀着我的血肉。
我控制不住痛呼出声，手中的茶杯落地，发出“哐当”地一声。
众人的惊呼声应声而起，他们盯着我惊惧不已，颤声喊着：“妖……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