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那个半秃，是你朋友？”沈雀递了一杯柠檬水给他，“长得也太抽象了。”
　　“半秃？抽象？”周与接过袋子，想了一下才对上号。他消化两秒沈雀的描述，突然笑出声，“对，一个办公室的，叫徐向文。”
　　“哦，看来你们教授的工作也挺折磨人。”沈雀撇了下嘴，看向他的头，“不过，周先生，你是怎么保养你这头发的？”
　　“他可能是追女朋友花了太多精力。”周与顺着她的话，胡乱回答。
　　周与本来打算以这个话题作为切入口，跟她讲讲自己的工作，还有跟沈耀东的关系。
　　可是，沈雀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
　　“喝吧，差点被那花蝴蝶坐没了。”沈雀指了一下他手里的柠檬水，贴心提示。
　　“花蝴蝶？”周与再次被她的形容逗笑，“你说江川？”
　　“他叫江川啊？”她走到俱乐部的取币机旁边，靠在上面低头喝一口柠檬水，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
　　“江川？”她咬着吸管重复。
　　“江川……”沈雀呢喃，耳熟。
　　“你前男友。”周与凉飕飕的扔下一句话，然后看向嘈杂的人群，耳朵却留在沈雀身上。
　　沈雀捏着下巴，“前男友？难怪还挺帅。”
　　她非常认可自己的眼光。
　　周与突然扭头，抢过她手里的柠檬水，转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孕妇少喝冰的。”
　　沈雀手上一空，茫然几秒，突然笑起来，问得意味深长：“周先生，怎么了？”
　　她可太了解男人了，哪有莫名其妙的生气？
　　周与噎了一下，错开她的无光：“不是你……说的嘛？怀孕了。”
　　沈雀自有些得意，爽朗的耸肩，“好吧，我可以装一个晚上。”
　　啧……
　　男人啊……
　　她偷偷大量周与几秒，然后说：“我想起来了，他是我第27任。他后面还有一个季琛，那个…啧…结局都一样。”
　　“27任？！”周与抓住关键词。
　　沈雀瞟他一眼，意有所指：“周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前男友的？”
　　周先生三个字从她嘴里出来，总有种暧昧的错觉。周与垂眸看了眼被她拉皱的衣服，心下有点慌。
　　他扭头看向旁边，随手指了一下娃娃机里的粉红豹，转移话题，“给你抓一个要不要？”
　　沈雀不上当，“不要，有人给我抓了。”
　　她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沈则骞，他的小推车里有好几个娃娃，战绩的非常不错。
　　“好了，你问题回答完。”沈雀抬手收了一下，话题重新拉回来，“请问周先生怎么认识我不认识的前男友？周先生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她不认识的前男友？
　　周与仔细斟酌她的话，轻呵一声，“你到底有多少前男友？”
　　“我数数。”沈雀伸出手指，“第一个……”
　　她张了张嘴，脑海里“于州”的影子一闪而过，皮衣黑裤，短靴机车，七年过去，五官依旧清晰。他在沈雀的记忆里，从未长大，仍是少年。
　　他不爱撑伞，常嫌弃湿了的头发影响形象，于是剃了寸头，沾了水，就晃两下。雨水从头皮坠到断眉，抬眼看她是，眼中的魅惑总让沈雀动心，
　　“第一个，怎么了？”
　　“忘了。”沈雀眼中的光瞬间暗淡，她收了心思，将手收去，“过去的人，不值得留恋。”
　　这话像是被周与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周与看她的样子倒像是真的不再留恋，他的烦躁消散几分，提起奶茶袋子，将自己那杯交给她，“这杯赔给你。”
　　“孕妇不能喝冰的。”沈雀一本正经的将柠檬水推回去，“莫名其妙生气的人，可能会需要一杯冰饮降火。”
　　被人看穿，周与脸上有点挂不住，耳尖泛红。
　　沈雀瞟一眼他的耳尖，转眸看向娃娃机里的长耳朵兔，留给他独自尴尬的空间。
　　她拿过另一杯，送过去给沈则骞。
　　少年玩游戏，总有惊人的天赋，短短十几分钟，沈则骞已经抓了一堆娃娃。沈雀胡编乱造的粉红豹，已经有了两个款。
　　因为于州突然出现在记忆中，沈雀不想再逛，便提议结束。
　　沈则骞将身前装币的小篮子推了一下，里面还有一篮游币。
　　“还这么多？”
　　沈则骞一边往娃娃机里塞币，一边嫌弃的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买一千块钱币。”
　　沈雀：“………”
　　鬼知道他这么会抓。
　　她抓了一把币装进口袋里，又抓了一把递给周与，“不用替我省钱，开心就可以。”
　　周与伸手接住，“你喜欢哪个？”
　　“你自己玩，我去那边坐一下。”沈雀突然被这喧闹的环境吵得有点烦，恹恹的说：“我就属于不会玩的，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刚要走，周与拉住她的手臂，“我不信。”
　　沈雀没什么耐心，抓了一把币，塞进娃娃机里，弯腰，握住控制摇臂，半眯着眼瞄准，按下旁边的抓取键，毫无疑问，爪子抓到了玻璃。
　　周与端着手机，将的样子拍了下来。
　　沈雀凑tຊ近看一眼，还挺好看的。
　　“专业摄影师的角度，就是好。”沈雀看到自己的美照，脸上稍微有些温度。
　　周与抬眼，就看到她轻轻上扬的唇角，“再给你拍几张？”
　　沈雀不是很有兴趣，因为于州的影子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飘过，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只想静一静，让记忆自己停下来。
　　“不了。”沈雀摇摇头。
　　周与盯着拉着的唇线，锲而不舍，“我约了个顾客下周要来这边拍，你帮我试试？”
　　“拿我当试验品？”沈雀皱眉，语气也算不上好。
　　周与感觉自己有点弄巧成拙，挠了一下鼻尖，“修好了，发给你，不收钱。”
　　周与的拍照技术一向很好，且昨天又帮了自己。沈雀叹了口气，“来吧！”
　　沈雀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建筑，寻找合适的拍照地点，她完全忘了自己是个试验品，开始自己掌控节奏。
　　周与抬起手机，抓拍一张。
　　咔嚓一声！
　　沈雀站在娃娃机前面，侧脸被旁边的灯照亮，眼眸中一半光影，一半茫然。
　　周与将一幕定格下来，沈雀听见声音，凑过来看了眼，“这张很有氛围感，不错。”
　　一张好看的照片，暂时抚慰她的心灵。
　　“补一下口红。”周与盯着照片，心跳有些不受控。
　　沈雀再看一眼，口红晕了不少。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认真补口红。
　　周与抓住机会，给她拍了两张，都很不错的照片。沈雀对照片很满意，她的心思渐渐的放到拍照这件事上。
　　拍了几张，她又嫌弃周与的手机像素不好，贡献了自己的手机。
　　以后，周与给他拍了很多照片。沈雀按照他的要求，文件传输到周与的微信上，让他回去精修。
　　回到酒店，她的脚板发软，躺在床上，刷了会娱乐八卦。
　　她起身要去洗澡，突然想起第二天要去一趟公墓祭拜奶奶，得带沈则骞去。
　　她点开周与的微信，发现里面积攒了好几条消息。
　　3月7日〔女神节快乐〕
　　4月1日〔愚人节快乐〕
　　4月1日〔清明节回桐城吗？说好的请你吃饭〕
　　昨晚〔明天到家里吃饭。〕
　　早上〔起床没有？〕
　　30分钟前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给你修了一下，看看喜欢吗？〕
　　沈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点开周与的主页，将消息免打扰关闭。
　　她点开照片，是她站在娃娃机前面那张，有半张脸溺在光影里。
　　周与帮她把脖子上的青筋修掉了。
　　沈雀回复〔偷拍？〕
　　周与纠正〔抓拍。〕
　　沈雀〔帮我告诉沈则骞，明天下午接他去公墓。得去给我奶奶扫墓。〕
　　周与秒回〔明天搭个车〕
　　沈雀〔你去给谁扫墓？〕
　　周与回得很快〔接了个摄影比赛，去采风〕
　　沈雀发了个无语的猫头照片过去〔清明节加班，真羡慕你们这种社畜。〕
　　这哪是羡慕，这是嘲讽。
　　周与立刻回复〔社畜的快乐你不懂。〕
　　〔看墓地的快乐？〕
　　周与〔赚钱的快乐。〕
　　沈雀趴在床上，双手端着手机〔你很缺钱？〕
　　这话扔过去，对面很久没回。
　　那边的“正在输入”闪了又退，退了又闪，沈雀一直盯着。
　　就在她耐心告罄，要发微信骂人的时候，他回复了一句〔有点，我爸之前赌钱欠的钱，还有一些没还。外面的可以算了，亲戚的的得还。妹妹也得上学，我不想让她因为家庭压力，放弃梦想。〕
　　沈雀看着上面的字，隔着手机，似乎都能看到被生活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的周先生。
　　沈雀犹豫很久，发了个OK的表情〔那你要拍什么？一束菊花？〕
　　周与回复很快〔不知道，也许是雨中的黑伞也说不定。〕
　　〔明天下雨？〕沈雀扔了一句回去，退出来看天气预报。
　　果然，下午有雨。
　　可是她上午不起床，而且上午沈耀东他们会去，不想跟他们撞一起。
　　周与秒回〔其他照片也修了几张。〕
　　他们默契的略过了那个略微沉重的话题，开始了新的话题。
　　沈雀趴在床上，期待起来。〔电脑修的吗？发给我看看。〕
　　秒回的人，消失了。
　　他带着自己的照片逃跑了，沈雀〔？？〕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端着手机耐心等待。
　　她发誓，这辈子除了于州，他是第二个让自己等消息的人。
　　沈雀在等的时候，手机收到房东的一条消息。
　　〔沈老板，店铺到期，我这边要收回店面。提前通知你一下。〕
　　沈雀虽然在正月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的压过来，她还是怒气上头。
　　她端着手机，认真回复〔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比较愉快。为什么突然要收回店面。〕
　　她捏着手机，深呼吸好几次，才忍着没有发几句骂人的话发过去。
　　开店最讨厌的就是房东赶人。
　　房东也没藏着掖着，他直言不讳〔我女儿说想开个咖啡店，孩子想自己闯闯，我们做父母的总得支持支持。〕
　　沈雀咬牙，他倒是会捡漏。
　　房东又轰炸一条〔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谈谈，把加盟的合同一起转给我。〕
　　沈雀用力跺了一下床板，他倒是会想。
　　经营了七年的店，他一个微信就想拿走。
　　沈雀一边骂，一边礼貌回复〔您真是个好爸爸，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截了张图，发给老狗，让她帮自己留意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店面。但她不可能把加盟的合同转让出去。
　　做完这些，她将微信切回周与的聊天框，照片依旧没有发过来。
　　她的消息，无人回复。
　　沈雀索性发了个视频过去。
　　对方拒绝。
　　沈雀咬牙，又发一个。
　　对方拒绝。
　　沈雀怒了了，坚持不懈，再次发了个过去。
　　视频接通，摄像头晃了两下，才聚焦。
　　镜头里，水汽弥漫，男人的湿漉漉的脸闯了进来：“怎么了？”
　　沈雀定睛一看，男人短滴着水，身后萦绕着水雾，水珠从发根落进眉峰，坠到睫毛里。他眨了下眼，湿漉漉的睫毛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影。
　　“你…在…”沈雀瞪大眼睛，扫了眼他肩膀上未冲干净的泡泡，脸颊不自觉的发烫。
　　到她只慌一秒，立刻就不要脸起来，“周先生，你有腹肌吗？”
　　“有急事？”他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伸手摘下淋浴，开水冲了一下身上残留的泡泡。。
　　沈雀一把捂住眼睛，视线穿过指缝，看着那人湿漉漉的锁骨。锁骨窝里残留了一汪清水，水下皮肤白皙透亮。
　　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