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国彬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自己怎么不记得李玖意爱吃黄瓜和西红柿来?
李玖意确实不爱吃,但是她想的是用黄瓜敷面膜,吃西红柿做美白。
李玖意拽着荀国彬要去看看那幢房子,她内心澎湃不已,好想赶紧看到房子是什么样子,自己好提早开始设计装修。
荀国彬不甘心看了下自己千辛万苦送人情抢到的四楼,心里不免长叹一声,今晚赶紧让王今明找人把里面买的东西搬走。
两人路过学校,见这个点里面还亮着灯,李玖意眼神询问了下荀国彬,荀国彬摇摇头。
带着好奇走进之后,逐渐听到里面传来一群稚嫩孩童的声音,齐声嘹亮背诵着: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荀国彬大概猜到这群孩子在干什么了,“应该是今年过年孩子们有表演诗歌的节目,加上前段时间有个嘉奖礼也没办。”
李玖意点点头,总感觉这首诗很熟悉,教室里面又传来学生们朗诵其他人的诗歌,只听到那句: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李玖意清楚记得这首诗是毛主席写的《七律长征》。
那上一首是谁的来?
路上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今年是1976年,这一年对于她们所有中华儿女来说都是万分悲伤的一年,她想起来了!
《大江歌罢掉头东》,是周总理写的。
李玖意猛然记起来了,不由得紧紧掐住荀国彬的胳膊,荀国彬浑身一怔,急忙握住李玖意的手,“小玖,怎么了?”
李玖意回身望着学校里唯一亮着的那间教室,里面是孩子们的朗朗稚声,他们在朗诵的时候肯定想着敬爱的周总理,要把表演献给最亲爱的周总理。
李玖意霎那间留下了两行热泪,她出神望向荀国彬,荀国彬被她的神情吓到,弯着腰和李玖意平视,揽着她的肩膀,“小玖,怎么突然哭了,害怕什么,和哥哥说。”
眼泪一直奥啪啪啪往下掉着,荀国彬焦灼的神情映在李玖意眼中,李玖意低下头伸手抹了把眼泪,自顾自地拽着荀国彬的胳膊往前走。
荀国彬心里着急,可知道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一直到李玖意终于停下,慢慢平复了呼吸,止住了哭泣。
李玖意想了好多,1976年是极其不平凡的一年,她生之时伟人们早已离去,她所享受的都是伟人们付出性命得来的,只是那一霎那,李玖意感到心痛万分。
明日便是1976年1月6日,周总理逝世。
荀国彬握起李玖意的手,“小玖,那个学校其实教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里面老师会的哥哥也都会,哥哥都教给你,还能教给你其他更多的,你不要难受,上学不见得多好,你要整日坐在教室里,到点上课到点下课,作业一堆,无趣的很。”
李玖意知道荀国彬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看到学校难受了,她也不解释,扑到荀国彬的怀里,“我只是听到他们背诵的诗好好听,我都不会。”
荀国彬想自己猜对了,小东西羡慕那群小孩子了,他心疼地拍着李玖意后背,“不怕,哥哥教你,他们刚才背诵的是周总理在19岁时写下的《大江歌罢掉头东》,是总理在天津南开中学毕业后,要去日本留学,几个好友告别,写下的七言绝句,我今晚回去背写一份,明日给你,你可以拿着认字,我再和你讲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要说起李玖意从前对自己的择偶标准中,其实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比她强。
李玖意是个慕强的,她对比自己优秀的人有着强烈的崇拜。
就如同现在,李玖意看向荀国彬的眼中里充满了星星,他觉得荀国彬浑身发着光,或许是这身军绿色衣服加持,或者是荀国彬温柔地看着她问她好不好?
“好,你字写的好看一点,我要临摹。”
还知道临摹呢?荀国彬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清楚到底是谁抢先自己一步的,“临摹,你现在都知道临摹是什么意思了?”
对于荀国彬把自己当文盲这种事,李玖意已经习惯了,尽管受着他的嘲讽,等自己几十年后成为小说界的顶流作者时候,再看荀国彬啪啪打脸。
“我知道啊,临摹就是我模仿你的字迹。”
荀国彬哼了一声,“你还学了谁的字迹?”
“呃……字典算吗?”
原来是字典,荀国彬松口气,“那以后不准学字典了,字典上的字过于死板,一般人写字不用写的那么规整,你以后学习我的就好了。”
李玖意满口答应,满足这个男人的大男人主义,幸好没说是临摹徐友之,要不以荀国彬的占有欲,得气死。
李玖意自觉,还是别给今后埋下炸弹,主动承认的好:“哥哥,在电话里你总会与我吵架,我……”
“是我要和你吵吗?”
李玖意赶紧堵住荀国彬的嘴,在他还未生气之前继续说:“所以我tຊ就想给你写信但是我不会写字我就去问知青们学习了拼音然后翻字典,有时候几个字我都得翻一整夜,非常辛苦可只要想要哥哥收到我的信时会开心,无论多艰难我都坚持下去了。”
说完就收回自己的手,还故意藏在身后,低着脑袋看自己的鞋,装出一副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的可怜样子。
荀国彬听完这些话心疼极了,又酸又涩,把李玖意的手从后面抽出来,摸着指间,“辛苦你了小玖,又翻字典又要写字,手都磨出茧子了,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有不会的就问哥哥,我要是不知道,我再去翻字典,我皮糙肉厚的不怕。”
李玖意轻轻地摩挲自己尚且细腻的指尖,忍不住心里嘀咕:荀国彬眼睛瞎啊,哪里有茧子?
她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虽然不像那种金贵小姐的手一样娇嫩,可还是滑溜溜的。
自己从前只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哪里知道,爱人哪里是丁点苦都不舍不得。
李玖意心口泛起甜蜜,“好,哥哥以后要是再和我吵架,我就写信,不会写的字我就翻字典,把自己翻一手茧子,翻到流血,翻到生疮。”
荀国彬把两只手紧紧握住放在自己胸前,“不可以,这手以后是我的,你不能虐待她们。”再说了,哪有翻字典还能翻到流血生疮的。
李玖意忍不住发出一阵笑声,荀国彬看她开心的模样,自己心情也跟着轻快,两人手拉着手散步,越往后走连灯都没有了。
“哥哥,你很喜欢周总理吗?要不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他写的诗。”
呵,荀国彬笑了下,“小玖,没有人会不喜欢周总理,每个人都爱戴周总理。”
李玖意心中不免又是一阵苦涩,明天大家收到周总理去世的消息时,该多悲伤。
荀国彬突然说:“我见过周总理。”
李玖意惊讶地看向他,“什么时候?”
“1970年,我那时候在首都,只远远看了一眼,人很多,轮不上我说话,但周总理和我们说话了,他让我们休息下,周总理永远都想着人民。”
李玖意躲到荀国彬身侧红了眼眶,不知该说什么,放在胳臂上的手滑到了荀国彬手上,两只手十指相握,“哥哥,人们都很想念周总理。”
荀国彬点点头,“我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是周总理的儿女,总理爱人民,人民爱总理。”
李玖意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荀国彬的悲伤,是他有什么预感,还只是自己多想了。
这一夜,李玖意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会假装,荀国彬会临走前又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他哪里又做错了?为什么自己心情很不好。
李玖意推走他自己跑回了房间,让他赶紧去休息。
第二日,李玖意睡的不安稳,上了个厕所发现门已经被修好,上面贴着一张纸条,荀国彬写着让她醒过来去楼下给他办公室打电话。
李玖意收拾了下正欲下楼,喇叭突然刺啦传出声响,“上午9时57分,政务院总理周恩来同志去世,享年78岁,我们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向敬爱的周恩来同志,伟大的人民公仆,中国的好总理敬礼。”
悲伤的声音响彻每个角落,人们不可置信地边哭边喊周总理,李玖意留下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眼泪。
她曾记得后世中,人们会在这一年与周总理说:“总理,这盛世如您所愿。”
而现在,李玖意跟着周围的人跪在地上,悲切万分地低声和周总理说:“总理,未来的中国,定会如您所愿。”
荀国彬的假期又提前结束了,他赶赴了边境线,怕有人趁乱闹事。
这一走,不知归期。
李玖意被王今明安排,已经和家属院中好些嫂子认识,而她是最年轻的那个,尽管大家都不让她叫嫂子,这些嫂子的男人职位没荀国彬的高,可李玖意受不了自己被别人一口一个嫂子喊着,还都比自己大。
黄花萍在腊月二十那天专门来找李玖意,还有几个其他家属,“你说一团团长不在就算了,团政委也回家了,咱们一团今年可怎么过年。”
李玖意听这话不解,“意思是以前都是各团过各团的?”
“其他几个团是分连分营,不过咱们团,自荀团长来了,咱们都是一块过的,虽然人多上了我们做菜包饺子累,但大家聚在一起开心啊。”
一整个团一起过?一千多个兵就不说了,还加上家属孩子,怎么也一千六百号子人。
江一心磕着瓜子也长叹了一声,扶着已经七个月的肚子,“荀团长好意,让回不了家的战士都在一起过,随军来的可以回自己小家过,但大家还都是聚在一起,就搁操场上,唱唱歌跳跳舞,架起火堆煮饺子。”
李玖意听着别人荀团长的夸奖,对荀国彬的钦佩之心又上一层楼,自己现在可是他板上钉钉的妻子,未来的团长夫人,这群人来找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就是希望有个主事的嘛?
“花萍嫂子,一心嫂子,明天你们再叫几个嫂子来,咱们去县城买东西,今年过年,咱们吃烧烤!”
这段时间并不冷,夜间最低气温都有十度,晚间烧烤再合适不过了。李玖意是个不会做饭的,而且要说做饭,有炊事班呢,轮不上她们,烧烤就简单了,大家聚在一起边烤边聊天,情况允许的话喝点小酒,岂不美哉。
两位嫂子一听,“烧烤?和烤鸭一样吗?我还没吃过烧烤呢。”
“可是我们都不会烧烤啊,让谁烤?”
李玖意不敢拍着自己胸脯说会,可这玩意,熟了就好了,要说起调料,靠炊事班了。
几人商量着买什么,江一心是个老师,由她来记,“慢点慢点,说慢点,韭菜之后是啥?”
“茄子,多买点茄子,烤茄子好吃。”
几人商量着不知觉就天黑了,李玖意一看已经八点多,宣布今天先这样。
“行,那嫂子们就这么说好了,明天咱们先不着急去,先来我家具体商量哪些人去买什么东西,菜提前买了也会坏掉。”
等把人都送回去,李玖意看着狼藉的茶几桌子唉声叹气,李玖意托出去补货的小战士给自己买了五斤瓜子花生,于是这几天便都是这,这些人来旅店串门,每天等人走了得收拾这么一遭。
王今明前两天突然要回家探亲,尽管上面一开始不同意,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今明还是回老家了,临走前一天给李玖意拿了三百块钱过来,让她过年给家属院的孩子……和小战士买糖吃。
要说起一团的家属,也不多,三个营长三个副营长都结婚了,只不过三营长前段时间牺牲了,新到营长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因为这里是边远艰苦区,所以连长的家属也是可以随军的,有嫂子孩子还带着爹娘的,合起来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