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之后,老天爷大发慈悲,奇迹般地让小村子迎来了数日的阳光。
村民陆陆续续地修缮了房屋,村中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机。
江家,孙扬才正编制这最后一块楠木篱笆,高兰笑脸盈盈地端着温水走了出来,和他轻声说笑。
这几日,他日日在江家帮忙,高兰虽爱占便宜,也懂得写人情世故,特意留他吃晚饭。
孙扬才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得答应。
两人正说话,江月和沐儿提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到了小院。
洪水几乎让江家家徒四壁,幸好朝廷赏赐了二十两,她们才得以置办些简单的物件。
“小月。”
孙扬才瞧见两人回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们身边,一把接过了江月手中的东西,关切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快好好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过分关心的话传进了江月的耳中,她轻拧着眉心,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
这几日,孙扬才日日来江家,做了许多重活累活,在高兰面前还格外殷勤,有事没事还总是找机会和江月说话。
如此这般,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意图是不是只是报恩那样单纯。
站在一旁的沐儿似乎也懂了这个中情由,不由自主地垂眸,捂嘴偷笑。
“沐儿。”江月嘟起了红唇,傲娇地轻唤了一声,“不许笑。”
嘴角带笑的沐儿俏皮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打趣道:“姐姐,我瞧着,这孙家男儿也不错啊,长相俊朗,做事也勤快,他的心思,姐姐到底懂不懂啊?”
“不懂不懂,不想懂。”江月蹙了蹙额间娟秀的眉头,大步回到了房间。
酉时三刻,夕阳藏进了远处的山巅。
孙扬才吃过晚饭后,和三人道别,离开了小院。
可走了没多久,他忽然又折返了回来,站在小院外墙,踮脚望着院子里。
院里只有江月在清扫着发黄的落叶。
“小月。”孙扬才挥了挥手,低声呼喊道。
听到声音,江月挑了挑眉头,顺声瞧去,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你,怎么?”
“我,我有话要告诉你。”孙扬才紧张地抿着嘴唇,眼珠流转,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瞧着他的模样,江月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似乎也是一个和他说清楚的机会。
思虑后,她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孙扬才停下了脚步,一本正经地望着眼前的人,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江月抿了抿红唇,柔声开口。
“嗯。”孙扬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小月,从前我没有在村子里注意到你,可是这次洪灾,我看到了你的善良,你的聪慧和你的勇敢。”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冒失,但是,我对你有心意,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我爹来提亲,我们。”
“月儿。”
不等孙扬才把话说完,高兰便从不远处的枯井边走了出来。
“娘?”江月蹙了蹙眉头,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跟在了他们身后。
“扬才。”高兰大步走到了两人中间,一脸严肃,“这几天很谢谢你帮我们做了些重活,可是我们家月儿还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而且,我们月儿这姿色你也看到了,她以后可是要嫁大富大贵的人家,所以。”
势利的高兰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人,想让他知难而退。
不要银子的劳力和用之不竭的财富,她可早就拎清了。
在高兰的眼里,江月是要做皇子妃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嫁给一个乡村野夫。
“我,我懂了。我爹夜里还让我做些事,我先走了。”
挂不住脸的孙扬才低下了头,尴尬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江月不忍皱眉。
虽然她本是要拒绝孙扬才的心意,可高兰的话实在有些离谱。
“娘,你方才说什么呢?什么嫁给大富大贵的人。”江月顿了顿声音,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满,“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
“哪管别人怎么看?”尖酸刻薄的高兰摆弄着手里的绢帕,眉头一挑,“我这都是为你好,三皇子明显对你有意,你现在要好好想着怎么和三皇子亲近,当皇妃。”
“我说过这是不可能的。”江月垂下了眼眸,脑中浮现出了石窟的一幕。
那个男人高高在上,是当朝皇子,她一介民女,怎么配得上?
“怎么不可能,明日,明日 你就去官府找三皇子,多和他来往,自然有可能。”
高兰扬着下巴,自顾自地做着美梦,江月不想再和她多说,起身离开。
翌日清晨,一声鸟鸣打破了沉寂,江月早早起身,筹谋着发财致富的法子。
甘蔗地经洪水淹没,早已没了收成,她又不忍让农家退回银子,那只得想别的法子给酒楼交货。
正思索着,村里一小孩跑了过来,嘴里还在大声呼喊。
“官府来人送粮了,官府来人送粮了。”
闻言,各家各户的村民都不约而同地拿着布带、罐子等物件往村外赶去。
听到了消息的高兰,也匆忙拉着江月和沐儿来到了村口。
大槐树下,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大缸子,面色严厉的官兵站在一旁,肥头大肉的县丞坐在枯井边擦着额头的汗水。
江月打量着人群,寻找着言卿翰的身影。
可细细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
也是,堂堂三皇子怎么会亲自来给村民发救灾物资?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可江月的眼中还是难掩失落。
这时,一个高大威武的官兵拿着木棍走了出来,重重敲了敲地面,声音嘶哑:“所有人安静,在这里排成一列,开始发粮。”
熙熙攘攘的村民按照官兵的指挥拿着布带和缸子领取粮油,可没多久,人群中便传来了质疑的声音。
“这米能吃吗?”
“是啊,还有这油,怎么跟水似的?”
“不止呢,这面,好像是发了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