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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上元夜,李丹云邀我放灯游湖。
  我带上了贺郁之。
  李丹云曾让我离贺郁之远些,我不仅未听劝,如今还私下安排李丹云与之见面。
  自冯越死后,李祯正逐步收拢权利。
  在我还只知道撒欢惹事的年岁,李丹云却养面首,养门客,甚至越过了她的弟弟李缙初涉了政事。
  我初初发现李丹云的野心,是那日偷偷带李丹云登过山看朝阳。
  李丹云自幼娇贵,半山道上便失了力气。
  我要带她回程,她却不依,执意要登顶。
  李丹云最爱做一些以己身之力难以做成之事。
  她有登顶之心,自然不会懈怠半分。
  倒当真一步步爬上了山头,李丹云倚着我看初升朝阳,还不忘同我交了心。
  她说若她能掌权,这南梁绝不可能再现倾颓之相。
  还言我是燕家女,必有将相之才,若将来为将,定然要帮她守好南梁寸土。
  我们这位殿下啊,从来都不觉得女子比旁人低上一等。
  我带贺郁之上了画舫时,李丹云船上正摆着一副棋,棋上黑白子已成危局。
  贺郁之哪怕内里再黑,他都套了一层极好的皮囊。
  伪装得一副极好的清润表象。
  他在李丹云面前行礼,仪态落落,面上带着温和笑意,朗月清风都要逊他三分颜色。
  继而在李丹云的注视下轻易破了棋局。
  我坐在甲板上看着湖上连绵河灯发着呆。
  而李丹云已屏退侍从,两人坐而论道,讲如今朝局,天下局。6
  这两人都不简单,最初的目的都在于相互利用。
  他日贺郁之入朝,若得李丹云提携,为官路倒也算坦途,届时再接近皇室查清真相,行报复之实。
  李丹云需要被她纳为己用的能臣,有见解,有胆魄,足够成为她插入朝堂的利刃。
  他们二人相谈投机,但我却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未过多时便用石子打起了水漂。
  直至月上中天,当我再细听他们二人交谈时,贺郁之口中直言殿下天命所归,愿为殿下谋,什么鞠躬尽瘁,忠心不二,漂亮话自说一堆。
  而李丹云亦言得此良臣犹若神助,面上的挂着万年不变的笑。
  我到底忍不住,开口打断:“还去放灯么?”
  李丹云不动声色横我一眼,而后船停岸边。
  三个人便也都在花灯上写了心愿。
  李丹云求早日收复南梁沦陷故土,我求燕家军战无不胜。
  贺郁之偏信人定胜天,不做他求。
  我迫着他写,他实在无法,便随手写下:愿燕家如意,一生平安,长寿如意。
  那会江风吹过他的发,灯影投在他眼中,如天幕上明灭的星。
  我凭空生了恍惚之意。
  贺郁之这人,并不适合与之谈情。
  他惯于用他和善的表象去伪装他的冷漠与阴狠,对我的一切好,我至今拿不准是否含了利用。
  毕竟报仇为先,情爱次之。
  然而,我却也很简单,世上男子千千万,我如今对他心动,并不代表这辈子非要与他纠缠不休。
  既生了情,不求他回馈我同样的喜欢。
  他生的那般好,若能露水情缘一场,我倒也算不得吃亏。
  我并非唐突之人。
  回去的路上,我不经意的用手指勾住他手心,周遭人流如织,他并肩于我身侧,有一瞬紧绷。
  我起了逗弄之意,又在他手心轻轻饶了下。
  他骤然抓住我的手腕,侧头看向我,眼神却是近乎纯然的。
  在与我对视的那刻,烟火在天边骤然炸开,他的指腹自我腕边缓缓下移。
  耳边轰隆作响,却又觉得异常的静。
  直至他的手指插进我的指缝间与我十指相扣,我愣立当场,而他却含笑道:“是想要这样么?”
  本就对贺郁之起了色心,他此番动作无异于助长我的气焰。
  几乎是在同时,我近乎粗暴地将他拉扯进身侧暗巷。
  毕竟年岁小,虽瞧过不少情爱话本,真真到了初尝情爱的时候却不得其法,将人拖进去后压在墙边,垫脚却只能够着他脖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乱啃一通。
  本该情浓,贺郁之却被我给逗笑了。
  我不解的松了口,抬头看向他。
  而面前的少年人终于借着长夜掩盖,四周无人,撕开温和的面皮,露出了森然獠牙。
  他捕捉猎物似的,一把桎梏住我的头颈,低头含住我的唇。
  落入耳边的是已然含混不清的言语:“我来教你。”
  巷子里投进的月光与灯影幽微,人声亦似离得远了,我只听得耳畔近乎情动的喘息。
  我与他少年时期虽生了情,却也堪堪止步于一个吻。
  他于情爱方面难得的恪守着君子之礼,未再逾矩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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