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语羡从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秦梦然。
像是被困在海洋中的孤岛,海平面寸寸上涨,即使爬到了最高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水涨上来,看着自己被淹没,消耗掉最后的氧气,窒息而亡。
秦梦然瘦得厉害,长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是病态的白,眼中暗淡无光。
但那黑沉无底的眼眸,却倒映出方语羡心里最害怕的噩梦。
那场由愧疚和歉意堆砌而成的噩梦。
时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出了什么事?”方语羡颤声说着,心里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她从没想过,两人的再次相遇会是如此的戏剧。
更没想到,短短几年,对方竟被拜她所致的苦难折磨成这样。
秦梦然没有回答她,却是反应过来,眼底浮现出一模怒意。
“方语羡,我说了,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你。”
“你现在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秦梦然说着,直接走上前,将她不由分说推了出去。
“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随后,门被一把关上,甩得震天响。
方语羡愣愣站在门外,心却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她没资格站在这里。
她早知道的。
花园的环境很好,方语羡在长椅上坐着发呆,面前却拢下一片阴影。
江弋看着她,面色有些沉:“怎么回事?”
方语羡往旁边挪了挪,失力笑笑:“你不知道吗,她是Sees乐队的另一个成员。”
江弋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有些默:“她从没说过。”
方语羡摇摇头:“不想说吧。”
就像从前的她一样,将Sees乐队的那段过去封存在脑海最深处的记忆里。
不愿意,也不敢提及。
忽然有些累,方语羡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上的云。
江弋坐在她身旁,一语不发。
方语羡知道,江弋在等她的回答。
但她还是等了很久,等到天上的云都散去,喉间的酸涩也终于消下去了些。
“江弋,我现在知道她给你的三百万是从哪里来的了。”
“是我欠她的……”
痛苦的过往总是记忆犹新,更何况是连着快乐的过往。
如果是五年前的秦梦然介绍方语羡,她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五年前的方语羡也是这个答案。
两人是从高中到大学的室友,也是形影不离关系最好的朋友。
毕业时,两人便一拍即合,想着弄个乐队。
于是,便有了Sees。
说是乐队,其实只能叫组合,两人为了录歌,硬是身兼数职,将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都饱揽下来。
就连MV里那些演奏别的乐器的人,也只是五十块钱半天的群演。
秦梦然心痛得龇牙咧嘴:“你说我们要是能分身就好了,直接省一百五。”
“二百五吧。”方语羡摇摇头:“道具也得花钱呢。”
对了,为了给群演挡脸,她们买了很多红色烟雾,想顺便做些氛围感。
可直到视频拍出来,两人才发现,烟雾直接把所有人的脸都挡住了。
“没事。”秦梦然说:“我们就搞神秘的,到时候直接变成全网都在寻找的乐队。”
她学着营销号的语气说着,两人笑作一团。
却不料一语成谶,歌刚发出去便火起来,真的成了全网搜寻。
两人躲在电脑前,看着版权费和收入疯涨,心里盘算着下此能拍个更好看的MV。
秦梦然拍了拍她的肩,像是委以重任般嘱咐。
“以后钱都放你那里,你存得住,我要钱了再问你要就行。”
她阴阳怪气地开玩笑:“这么信任我,不怕我私吞吗?”
“那你养我一辈子就行了。”秦梦然说。
那时的两人谁也没想到,会因为这样的决定分道扬镳,家破人亡。
存款上的钱越来越多时,两人开始筹划第二首歌。
也就是这时,秦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