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华跟在林煜身后,耷拉着脑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甚至在想,自己方才骂得那句“臭男人”,燕淮有没有听到。
要是听到的话……
谢昭华动作一顿,那就更难熬了。
谢昭华上马车时,燕淮正在翻动着一个小册子,像是在处理公务。
见谢昭华上来,燕淮的目光一凛,扫向谢昭华。
谢昭华身子一僵,连忙低下头。
因为方才用袖子遮脸,谢昭华鼻尖上的颜料又被蹭掉一块,露出一块雪白。
黑白相间,又束手束脚,活像只做错了事情的小花猫。
索性燕淮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又移动到手中的册子上。
谢昭华微微松口气,随即又意识到,燕淮可能是在等她主动承认错误。
以前她做错事,好像也是这样,不知怎的,谢昭华居然有种梦回过去的感觉。
可她怎么承认错误呢?
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捉奸的吧?
而且捉的还是一个与自己并无瓜葛的陌生男子。
想到这里,谢昭华蜷起手指。
当朝太子妃女扮男装,还出现在青楼门口,好像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楚。
可谢昭华又觉得,反正燕淮现在没那么在乎自己,说不定也不想听自己解释什么。
要不就说些无关轻重的话,将这个事搪塞出去。
谢昭华正想着,一旁的燕淮突然有了动作,他将册子放在一旁,抬眸看向谢昭华。
目光冷寂,含了几分料峭的寒意。
这意味着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谢昭华感觉背部被什么灼烧着,她有些紧张,强行找话:“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燕淮神色一顿,眼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居然还好意思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正儿八经的路过,可不像她,身上还带着浓郁的脂粉香,显然是刚从里面出来。
听见嗤笑声,谢昭华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后知后觉涌出几分不对。
她臊得很,指尖不断抠着手心的嫩肉。
谢昭华不主动开口解释,燕淮也没有急着逼问。
反而是拿起茶壶倒茶。
茶壶为墨绿色,修长的五指放上去,衬得肌肤质地如玉。
清脆的水声划过耳边,明明是愉悦的声音,落在谢昭华耳朵里却无比漫长。
谢昭华试着放缓神经,她甚至在想,原身做的错事可能比她更荒唐,自己的事比起来,可能是小巫见大巫。
直到倒茶的水声停下,谢昭华才回过神来。
燕淮依旧没有说话,反而是不紧不慢的拿起茶杯,细细品尝。
他动作优雅,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形成一团光晕,凌厉五官混在其中,有种怪异的和谐。
从没有一件事情让谢昭华这么煎熬。
她恨不得燕淮现在就给她一个处置,而不是这样吊着她。
燕淮越是不说话,谢昭华越是心急,甚至忍不住想,燕淮是不是习惯了原身的离谱行为,压根就没把这个事情当回事。
她正想着,那边的燕淮停了下来,他放下茶杯,声音低沉。
“说说吧。”
谢昭华呼吸一滞,慌乱再次涌现上来。
余光里,她看见马车外的一个男子红光满面的从满春楼出来。
她记得她来时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当时愁眉苦脸的,没想到进去一趟能开心成这样。
谢昭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转了一圈,开口道:“殿下可知近日朝中盛传【废除太子妃】之事。”
燕淮闻言,目光犀利的扫向谢昭华,似乎想知道谢昭华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昭华被这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吞了口口水,才继续说道。
“朝臣们这么说,定然是因为臣妾不能体察太子的心意,为太子解忧。”
“臣妾听闻,青楼女子最擅体察男人的心意,所以来这儿学习一下。”
说完这话,谢昭华松了口气,总算是找了个理由。
虽然听上去十分荒谬,但至少是个理由,还不是捉奸那样荒谬的理由。
但想到对面的人是燕淮,谢昭华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
她做好了被燕淮驳斥的准备,谁知燕淮并没有,而是抬头看向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大骂‘臭男人’的体察人心?”
谢昭华面色一囧,他果然听到了。
既然已经编了一次,就不在乎编第二次,她清清嗓子,强行挽尊。
“臣妾听闻男人花心,但太子殿下一直洁身自好,臣妾并未有真切的感受。”
“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男人,放着家中妻妾不管,特意跑来喝花酒。臣妾一时没忍住,才骂了出口。”
“洁身自好?”燕淮轻轻重复,他目光低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燕淮这才侧过头,认真的打量起谢昭华。
谢昭华身上还穿着男人的衣袍,她身上的长袍并不宽大,反而意外地合身,细细看来竟有几分凹凸有致。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有存在感,谢昭华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微微蜷起身子。
直到燕淮移开目光,谢昭华才松口气,可下一瞬,燕淮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学了体察人心,那你说说,孤现在想的是什么?”
谢昭华的心再次悬空,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燕淮这般会玩弄人心,仅仅是两句问话,她后背便已然生出不少冷汗。
可人人都说燕淮喜怒不形于色,就连那些在朝堂上多年的老狐狸都看不透燕淮。
她哪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谢昭华嗡嗡嘴,终于是没编出来。
耳边传来一道似有若无的轻笑:“来青楼学体察人心的,孤倒是第一次见。”
谢昭华脸颊开始发烫,总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见她不出声,燕淮继续道:
“你知道青楼女子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最擅长的?
谢昭华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老脸一红。
她抿抿嘴,打算再次当鸵鸟,可这时,燕淮却突然靠近,他正对着谢昭华,距离不过一尺。
空气中突然摩擦起暧昧的火花
强势的气息笼罩着谢昭华,前面是燕淮,后面是车壁,方寸之间,谢昭华的心跳突然加快。
两个人相距很近,谢昭华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香气。
不知为何,谢昭华觉得那个平日里冷淡疏离的燕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强势、热烈的模样。
热流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耳朵,谢昭华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浑身燥热起来。
谢昭华咬紧嘴唇,想压下心中升起的情愫,可低沉沙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以色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