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瞳孔陡然缩了下,地上,除了碎玻璃和水渍,中间还躺着一根透明吸管。
吸管?
先前他在玻璃房外头的时候,清楚的记得地板上干干净净,秦管家办事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么突兀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难道……
“先生,她晕过去了。”
司玄霆转眸,就看到了地板上,慕萤雪失去力气一脸苍白的趴在那滩水里。
她有心脏病,资料上的内容他清楚的记得。
司玄霆颊上的线条绷了绷:
“去叫宋医生。”
“是,先生。”
……
宋钰是司玄霆的私人医生,今天情况特殊,所以他在霍家客房留宿。
确认了慕萤雪呼吸平稳后,宋钰才看清了慕萤雪的模样,女孩现在盖着一张薄毯躺在沙发上也看得出很瘦弱,漏出来的一截胳膊上有被钳制挣扎后的青紫痕迹,如果不是知道情况,这种痕迹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司玄霆就站在一边,看到宋钰在打量沙发上的慕萤雪,眉心微皱了下:
“好了?”
宋钰转身拿纸巾擦了擦手:“嗯,你及时喂的药起了效,应该不用很久她就会醒过来。”
两人到了外面,宋钰想了想问道:
“你不是说她是你叔叔派来杀你的?她心脏病发死了的话,你不是就不用费事演戏了吗?”
宋钰不单单只是司玄霆的私人医生,也是他的好朋友,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脸部的手术,就是好友亲自操刀。
司玄霆于他而言,没有秘密。
“死了一个慕萤雪,他还会想办法送来李萤雪,张萤雪。”手下说她晕过去的时候,他的确想过置之不理,但是,如果她死了,他二叔继续送进来的人肯定会比她健康,到时候反而不好。
“那倒也是,你那个二叔总会想办法来确定你的死活,只是这个慕小姐看上去挺柔弱,又有心脏病,你真的确定她是受你二叔指使嫁给你的?能要了你的命?”
司玄霆觉得慕萤雪的弱正是二叔选她来的原因,柔弱的外表容易让人丧失警惕,也容易唤起别人的同情心:
“能不能要我的命暂未可知,但是她的舅舅是二叔手底下的人,这次的婚事,也是二叔极力跟老爷子说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让她死,她岂不是会天天在霍家?你的身份虽然很隐秘,但是难保不会出现纰漏。”
“这个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既然打算现在留她一条命,就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她的心脏病是真的。”
宋钰叮嘱完,打了个呵欠,提着药箱走了。
慕萤雪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去多久,再睁开眼时,入目的男人冰冷的宛如一座冰山。
她的眸光也冷,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她有些艰难的拉住沙发坐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她并不感激他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这个偏执狂,她根本不会心脏病发作。
“去给少淮喂水。”
男人的声调凉凉的,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
慕萤雪奇怪的偏头看他:
“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给他喂?你不怕他渴死或者被我毒死了?”
“让你喂,你就喂,你是少淮的妻子,照顾他是你的责任。”
慕萤雪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他不会听你的任何解释和理由,他的命令,只能顺从不可违逆。
如果可以,她想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他太危险了。
“好,我喂。”
司玄霆就站在一边,一米八九的身高如同一座大山,挡住了她全部的光线,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慕萤雪起了身,绕开他,重新取了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只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玻璃房地板上。
地板上的玻璃水渍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能不能让人送吸管来,要可以弯曲的那种。”
司玄霆审视着她的表情,眸底划过一丝阴沉:
“要吸管做什么?”
“他不能动,又不能撤掉呼吸面罩,不用吸管给他喂水,难道拔了他的氧气罩给他喂水?
那到时候是不是我不用下毒,他也会缺氧而死?按照你的说法,我等他死了再把面罩给戴上你什么证据也拿不到不是更好吗?”
语调生硬,好似对他问的话,严重怀疑他这么问的目的。
慕萤雪刚刚死过一次了,她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不是一直照顾着他吗?连要用吸管喂水的事都不知道?”
司玄霆眸光闪烁了下,他刚刚在监控里看到她倒水之后又去而复返,看到她手里捏了个东西放在了水杯里,角度原因监控画面只看到放东西的动作,才会以为她是去监控死角取了毒药准备下毒。
原来她是去拿吸管了。
他转过身,不能让她怀疑:
“喂水这种事,自然有人负责。”
司玄霆说完,吩咐了人去拿吸管。
慕萤雪拖着重重的身体,缓缓的去了茶几那儿再度倒水。
等到吸管送来后,慕萤雪才小心的折弯了吸管,喂到霍少淮唇边。
喂完水,慕萤雪端着水杯离开了玻璃房,她明显感觉到司玄霆现在对自己没有先前那么大的憎恶,她不怕死,但是还不想死,她握紧了手里的水杯,在司玄霆的身边站定了:
“很多人想杀他吗?”
慕萤雪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司玄霆眸光一聚。
“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已经怀疑过我两次了。
一次说我会拔他的氧,一次说我给他下毒,我自认什么都没做,你却对我严加戒备,我想,你这样的戒备并不只是针对我,而是每一个接近少淮的人。”
司玄霆看着她的侧脸,她的注意力在病床上的‘霍少淮’身上,并不知道他在看她。
“他当初的车祸,伤成这样,是不是也是被人害的?”
慕萤雪想到这个可能,转过头来问他,不期然跟司玄霆审视她的眸光相撞。
她眸光坦然,而他眉眼深邃,比起他怀疑她来这儿是居心叵测,他眼里的猜忌怀疑在慕萤雪这样澄澈的目光下显得阴暗无比。
一向冷酷的男人莫名的眼神晃了下,别开了视线:
“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