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那副模样,简直就如走火入魔一般,谢玄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就要挡在苏凤仪面前,却被苏凤仪抬手示意退下。
当书设和现实发生剧烈矛盾时,书中原本赋予沈和的设定,那就是对男主的盲目信任已经岌岌可危了。
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策反,何时策反!
苏凤仪直直走到沈和面前,直视着他那被痛苦灼烧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道:
“沈克正, 你看看清楚,他是来杀你的,还是来救你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尸横在地,以血为证,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沈和清楚,自己若还相信平凉王,那可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蠢蛋,但不知为何,好像冥冥中有人在自己脑子里下了蛊虫,那蛊虫直到此时此刻,还在叫嚣着:
“不,不,他是好人,你要信他,你要信他!”
只要他升起一点点对平凉王怀疑的念头,那蛊虫即刻在他脑子叫唤,让他头痛欲裂,不得安宁。
哪里来的妖孽!什么邪门的功夫!
旁的沈和不清楚,但他千真万确地明白一点,他必定是中邪了!
沈和脑中天人交战,乱成一团,面上神色变幻,时而凶恶,时而软弱,时而痛苦,时而茫然。
千万种情绪在沈和脑中撕扯,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丢掉双剑,抱头痛苦地连连退了几步。
沈和欲再退,沈权已推着轮椅出来,大叫一声:
“沈和!”
沈和退无可退,逃无可逃,苏凤仪步步紧逼,再次大声追问道:
“沈克正,有人欺你!骗你!害你!你待如何!”
此话如当头棒喝,将沈和于那撕裂的痛苦中惊醒。
是了,管你是什么邪祟作祟,你既敢欺我,骗我,害我,我定杀了你!
沈和站直了身体,抬起了头,捡起自己丢掉的双剑,捡回了自己的力量。
他执剑指天,朗声回道: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了他!
妖孽,你来啊!老子砍死你!”
杀意从沈和手中的双剑澎湃而出,凌冽厚重,直达天际。
那一刻,沈和觉得天地都在微微颤抖。
那一刻,好似某种压在他身上的束缚,啪嚓,破掉了。
那一刻, 他只觉天清地明,神清气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再来啊!你不是很邪门么,老子可不怕你,孬种!”
旁人看来或许莫名其妙,以为沈家少将军是受了刺激发了疯。
但苏凤仪却明白,沈和不是疯了,而是,醒了。
在这本书里,沈和的设定,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改变。
……
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共同的利益,是时候,正儿八经地谈一谈合作了。
苏凤仪抬手往里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位将军,里面请。”
众人进了寝殿,时间紧急,苏凤仪无视室内的狼藉,开门见山:
“沈大将军写给北虏小王子的信,是平凉王给乔贵的。
沈家出事的消息,是平凉王给北虏小王子送的。
北虏大军,更是平凉王引来的。
平凉王不轨之心昭昭,北虏狼子野心明明,两位将军,可愿与本宫结盟,共克北虏,共诛平凉王?”
平凉王做的这些事情,之前听苏凤仪讲,沈权七七八八已猜到了,因而情绪稳定。
但沈和的三观真是要被震塌了。
他能接受平凉王因私人恩怨要骗他杀他害他,但实在不能接受,为了这私人恩怨,平凉王居然和北虏勾连,做出这叛国之事。
沈和震惊道:
“平凉王和我沈家,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要杀我哥,杀我,放马过来便是,他一个领着大穆朝藩王供奉的王爷,为何要勾结北虏,攻打我大穆?”
这就是年轻人的可爱之处了,只谈感情不谈利益。
朝堂,可不是谈感情的地方。
苏凤仪给他分析道:
“ 沈家与平凉王,无仇无怨,平凉王做这些事,不过是利益使然罢了。京城大乱,他便可渔翁得利。
而且他想杀沈大将军是真,却不想杀你,他是想卖了你再让你给他数钱,他还等着你给他做大将军呢,怎么舍得杀你。
你信不信,过几天,他肯定给你写信,要跟你澄清误会,共续兄弟情呢。”
苏凤仪也不知男主会不会写信,按他在原书中的性格,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多半会写。
她现在先铺垫好,断了男主的后路再说,免得万一男主那个野男人又作妖,来个“沈兄你听我说,都是误会,都是刘安自作主张,我实属不知情”巴拉巴拉,把沈和又勾跑了就麻烦了。
沈和越听越气,气得拳头都握紧了,一剑将屋内桌角劈断:
“好个平凉王苏季衡,枉我之前如此信他,真是无耻!还自诩有先皇的品格,他也配!”
苏凤仪看得脸直抽抽,这个沈少将军,武功好是好,就是感情太跳脱太充沛了,和沈大将军的淡定从容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既然都到这步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正该一鼓作气攻下沈和。
苏凤仪火上浇油,继续渲染:
“平凉王和北虏小王子搅合到一起,再正常不过。
首先,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平凉王乐善好施的名声怎么来的?自然是花钱买出来的。
他这么多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通过走私盐和茶给北虏部落来的。
北虏小王子和他这么熟,信他的消息,理所应当啊。
然后,平凉王想杀沈大将军除后患,北虏小王子想杀沈大将军报杀父之仇,两人目标一致,一拍即合。
他与北虏小王子的勾连,简直就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是不是?”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沈和真是大开眼界,连气都气不出来,生生给气笑了:
“哼,果然天造地设,卑职愿与殿下结盟,共克北虏,共诛平凉王!”
队友加一,好极好极,不枉她今日费这诸多口舌。
苏凤仪又看向沈权:
“沈大将军,以为如何?”
沈权看着自己平日毫无办法的弟弟,被长公主说得服服帖帖,心中啧啧称奇,面上却不显,淡然笑道:
“沈某,全凭殿下调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以报今日之恩。”